罗飞被放逐到梦核岛之前是一所二本大学的大一学生。
他高,但不大,偏瘦弱,挺普通一男生,没钱也没有性生活,自以为是的文青,喜欢看些小众文艺书籍,听些调子很Emo的歌曲。
当他这辈子第一次进入梦核空间获得之前的美好回忆后,许下的第一个愿望就是得到一台音箱和私人FM,以及绿核假身。
当时,绿核之主问他:
“你想要哪个部位的假身?”
罗飞下意识答道:
“双手吧。这样我还可以当个野医生,至少不会沦落到变成腐头怪的程度。”
“绿核假身不是那么容易操控的,你需要谨慎使用。”
“知道了。”
“七年寿命仅仅换取这些,你不觉得要得太少了吗?”
“就这些吧。你再送我个女人也行。”
“我做不到送你一个人类的性命,那有违于怪核空间的交易准则。不过,我可以送你一个安妮?”
“安妮?听上去不错。那就谢谢怪核之主了。”
绿核之主便卖给了他一台音箱,两只手臂的绿核假身,和一个复苏安妮,他也当场变老了七岁。
绿核之主之所以说绿核假身不好操控,是因为绿核假身其实是一种具有灵智的肢体,跟寄生虫一样,与宿主是共生关系。
像罗飞这种体能低下的人,必须将每次使用绿核假身的时长控制在十分钟内,否则会遭到假身的反噬。
设想一下,你有清醒的意志,可你的身体却不受你的控制。当你困到身心俱疲,连呼吸都感到疲惫时,绿核假身却操纵你的身体去长跑一百公里,一个不好累死在半途中,死得莫名其妙。
虽说来到梦核岛,堕落是基调,可好歹一个人是拥有自己的生死权的。
那句话不是说,对待生命不妨大胆点,因为早晚你要失去它。被绿核假身控制后,你连自己的死亡都不再控制,明明还活着,却被剥夺了生命的使用权。
这是一种很痛苦的感觉,因为活着的人却无法体验活着的感受了——那是另一个存在正操纵你的身体。
扯远了。
罗飞此时躺在简陋的床上,床边的音箱里放着Lo-Fi,一个沙哑的男声伴着简单的钢琴和电子鼓唱着淡淡的、忧伤的故事,这样的音乐他总也听不腻。
被放逐到梦核岛后,他老得很快。
就算去过了一次绿梦怪核空间卖掉了七年寿命,他也只有27岁。
可他的外表看上去却像37岁。
辐射和湿角的气候固然有影响,野医生这门活计也是短命的活计:每使用假身动一次手术都会缩短寿命,寿命缩短多少视手术的复杂程度而定。
不过,他的过度衰老,更多的应该是他自己太精神内耗了。
没办法,活在梦核岛,谁能抗拒堕落呢?
他一边堕落,一边厌恶堕落。
就好像,一个欲望很大的人,对生活中任何事都没有话语权,只能将各种负面情绪发泄在导上面。于是他天天导,导完开始厌恶世界,渐渐开始厌恶自己。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堕落而又没有自制力的人永远躲不开这个恶性循环。
不过没有节制的导和活在梦核岛上是截然不同的事。
堕落对于前者尚有改变的余地,后者直到死去也逃不开。
罗飞从床头桌的抽屉里取了一根“玛拉安”,脑子空空,身体笨重地摇摇晃晃,跟地球上那些满大街即将磕死的美国人一样。
没有玛拉安,他根本无法在湿角里生活。
照他的话说就是:
“嘿!你也抽烟吗?我们一起抽着上了天堂!”
这里的“烟”不是烟,而是一种会分泌致幻性液体融入大脑的水烟,自然是玛拉安。
玛拉安的形状像一根冰柱,但温度和水一样柔和,雪茄大小,抽一口会吐出泡泡。
一起上天堂的“我们”也不是指他和别的人,而是指他和房间里的那个假人——复苏安妮。
罗飞经常对着那个假人,呃……
没错,他已经在和心肺复苏假人调情了,是不是显得很变态?
其实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