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无声、一本书。一切一如既往。

像幻觉，大口呼着气，心脏要跳了出来，眼睛干涩难忍，涨红的眼珠快要脱落出来。她从棕色的大挎包中拿出了一本书，一本《加缪手记》，她很喜欢这个已经被磨破边角的挎包，仅仅花了她32元，很大，可以容纳很多物体，它可以被一只手拎着，可以跨过头用一个肩膀背着，背包贴着另外一面的屁股，也可以挎在腋下，但是，因为可能里面总是有望远镜、精致低调的耳机或者是不轻的书，那根负责支撑挎在腋下的绳子断掉了，所以它现在只有两个功能，但这并不影响她喜爱它，对，并不影响，春夏秋冬都会挎着，它也很百搭，偶尔可能会用别的背包，只是为了搭配别的衣服，例如在夏季，你知道的，夏天吊带的话它并不是百搭了，所以，偶尔更换一下，但是她还是最爱那个棕色的背包，她从未见过这么完美的背包，它的颜色，形状，或者说是它的态度，态度这个词会不会有一些不大合适，其实背包是有情绪的，一个物体其实有生命，这听起来有一点荒唐，但是这是真的，哪怕它被残忍地切割过。

因为她喜欢这个背包，所以，可能思想停留在这个背包上的时间有点长，因为正在享受，对就是灵魂享受的时间有点长，说到什么来着，她拿出来了一本书，《加缪手记》（第三卷），她小心翼翼的拆开套在书上的塑料袋子，首先她拆开打的精美的、漂亮的蝴蝶结，然后打开所有人可能都会随便打一下十字的一个活结，只是为了更加的牢固，你不会想听我将它如何装进来的，你想听吗，这很有趣，我稍后和你讲，哦这是一个美好的一天，完美，我指的是它本该完美，或许......还是依然完美的，对吧。好我接着讲，讲到哪里来着，一本书，对，一本书，《加缪手记》，对，第三卷，打开了，对，小心地拆开了塑料袋，你知道怎么拆的，我说过了，就是蝴蝶结，然后就是随意的活的结，其实并不随意，嗯，好我继续说，对，并不随意，哪怕这看似随意，好的，我继续往下说，嗯好（呼吸），说，对，我看起了一本书，一本书，对，好的！我不会再去说这本书名了，我知道这让我显得有些愚蠢，天啊我的上帝，（咬咬牙），然后我在阅读，阅读到一会，我觉得我的脑袋有些痛，对，我带的耳机阅读，我特意买的耳包，确保我享受到完美的音乐，耳朵值得，类似于音乐发烧友，其实我有很多的爱好，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头疼，眼镜也有一些的疲惫，然后，看不进去，我不想浪费，这是第三卷，所以我小心翼翼的收起来了，还是套上了塑料袋，包里东西太多了，有棒棒糖、口红、钥匙、还有......就是很多，大多数我其实不会用，但是就是有，它们可能会挂坏这本书，所以，我用塑料袋套起来了。收起来了我带着耳机在神游，我这个人有个习惯，也算是天赋，就是没有要做的事情的时候总会发现细微的事物，但是这件事它并不细微，不是个瞎子都可以看到，旁边坐了一位女士，她穿了一个黑色的鞋子，你可以看到她的脚面的鞋子，但是我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个鞋子，它不能算凉鞋，因为它看起来并不透气，但是它漏出了她的脚面，然后里面还穿了一个并不看起来透明的丝袜，就是肉色的，一看就是让人知道这是肉色的丝袜的丝袜，现在我回想起来，对于这个有很多的问题，不能说是问题，因为我不想回想，只是说到这里了，哦，这有些痛苦，我说了，我总能注意到这些东西，现在，我接着往下说，只是，这个不能多说，回头我单独和你说。我坐在她的旁边，很近，她的脚就像这样翘起了二郎腿，就是把脚底板漏出来对着我，我穿的裙子，说实话，那是黑的，黑色是最容易脏的，她快要踢到我，那一刻我想如果踢到我我会疯掉的，所以在这之前我有必要让这位女士她脚放下，我把耳机的音量调低，以免音乐声音太大造成我发出的声音很大，我说，可以把脚底冲下吗？她说什么，你知道她说什么么，她居然用她丑陋的脸离我很近，对，就是离我很近，她的眼珠快要掉下来，我忘记了有没有口臭，我当时忘记了，没有注意，因为我在听音乐，完美的音乐，她说了一句并不礼貌的话，我猜，但是因为我沉浸在音乐中，所以并未听清，于是我把耳机摘下来，摘到一般的时候我就问让她，你说什么，她说：你客气点说可以。我的天啊，你知道吗，在我询问她这件事之前我告诉了自己，要友好一点，人类还是有希望的，所以我用了“可以”这两个字，你觉得我的态度怎么样，很好对吧，这是一句很正常的话，如果有陌生人在外面问你可以......吗的时候这是很正常的一句话吧，对吧，她居然这样没有礼貌，态度这么差，所以我说：我问你可以吗，怎么态度不好了。她用她丑陋的脸巴拉巴拉不知道在说的什么，我记不住，因为她实在是太丑了，太折磨了，我现在想起来提起来我都觉得折磨。然后我说给你脸不要脸，和你够客气了。然后就是我和这个母野猪一般的女的争论起她这个脚丫子这么放的对于错的问题，就是几秒钟，我发现这是浪费时间，她的猪脑子听不进去任何，我就说她肥头大耳，我说你看你肥头大耳的还穿着花衣服，像个小花猪一样，翘个小猪蹄这么肥，我感觉我当时说的真对，很形象对吧。然后她就骂我，我记不得骂什么了，我的记忆力在别人骂我了什么这方面一直不好，从小就不好，所以每次同学告状，老师让我复盘的时候，我只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所以每次都是宣判我错。只记得我骂她，她骂我，无论她说什么我都说她肥头大耳，最后她受不了了，居然说不想吵了说我有病，叫我看病之类。其实她应该有礼貌一点，这样我会同意的，但是她和一开始一样，所以我说不行，我最后一站下车，很多时间，我也确实有病，你小心点，精神病杀人不犯大，这个是我在上次和人吵架回去复盘在家想起来如何下次用的话，“你小心点，精神病杀人不犯法。”她居然说：我看你动我一下试试。你看我说了，不要去觉得人类可以听懂话，大部分，几乎所有的人都听不懂话，因为自私，没有人愿意去知道一件事，人类只关心他们自己要说什么，要什么，要做什么。于是我继续说她“肥头大耳”，无论她说什么，我都说她“肥头大耳”，她不说了，我也继续说她肥头大耳，对了她的牙齿从根部开始还很黄，所以叫她野猪或许更贴切，黄的像是好几年的牙垢，她不刷牙或者是，我的天，不去回想了，然后她转过来，用她丑陋的脸冲着我的脸，瞪着她冒着红血丝的眼睛以及惨不忍睹的牙齿，对着我撅起嘴军然后：“噗噗噗”。对就是上下嘴唇叠在一起，然后用上下唇一起震动，发出“噗噗噗”。我立马站了起来然后吐了一口痰向她，然后赶紧跑，她就追我，在地铁车厢里，边追边向我吐痰，她追不上就坐了下来，我就返回找她，又耸起肩，从喉咙里使劲弄了一口痰吐了出去，那口痰肉眼可以看到的是有两大滴，很满意的一口痰，但是并没有吐到她身上，差一点点就成功了，但是我还是跑，她又追我，第一次吐完跑的时候，我的左侧身体撞到了地铁的柱子，因为那时正好赶上到站停车，但是我当时一点也不痛，就是很兴奋，当时还有一位要下车的女士对我说了一句：“你快别逗她了”，我更兴奋了。就那样来回吐痰、她追我、我跑、她追不上、我又回去找她吐痰然后循环了五六次吧，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我很兴奋很开心，跑着跑着没有脚步声了，我就回头挑衅她，对她说小花猪太胖了追不上吧，来用叫猪的方式叫她：“luoluoluoluoluoluoluo”，还有一次是对她竖了个中指说了声“FUCK YOU”，当时她顿了一下，很迷茫的眼神看着我，我觉得她没有听懂，又或者是我当时的动作很滑稽，我不确定是不是撅着屁股说的。等她坐下之后我就又去找她吐痰，循环了五六次，跑了五六个车厢吧，最后她要下车了，我跟着下车骂了一句，然后赶紧上车，她要上来，一只脚踏进来，然后我就下车，没有看到她，然后她又下车了，骂骂咧咧不知道讲什么，在车门快关上的刹那间，只听到她说了句“妓女”之类的话，车门关上了，她还在说着什么，不过车开过去了加上厚厚的玻璃，听不清什么，站了一会就坐下了，一开始跑之前，对面坐了一个男生，那个女的左边坐了两个女的，隔了一条路那种左边，他们三个哈哈哈的笑，声音比吵架的声音还大，像要岔气一样，他们越笑我越坚持。你不得不说我很厉害，我帮助了她，且胜利了对吧。

这个女孩子捂着肚子在地上笑，她的头抵着地毯，膝盖朝上拱了起来，她的身体和地毯接触的形状像个字母“M”，但是带个小脚丫，一个抖动的字母“M”，她像个小虫子一边笑一边扭来扭去，双手捂着肚子说：“你别逗我，神经啊，哈哈哈，我的，啊，我的头磕到了垫子，哈哈哈”。

这个女孩子有时候的用词很有趣，例如磕到了垫子，空气把我吃了，又或者是脚被风抽了......

“你承认吧，确实很有趣对吧”

“哈哈哈哈哈哈笑得我岔气”

“我看了一下，没有人录像，那个男生和另外两个女生一定回去会和他们的朋友讲，然后笑”

“不止他们几个，你们跑了五六个车厢”

“其实我帮助了她，今天做了一件好事儿，对吧，她下次不会在外面态度这么差了”

“你......哈哈哈哈哈哈”（她像要说什么似的，结果又突然张开嘴笑了起来，红红的小舌头，她的脸蛋像刚剥好皮的熟鸡蛋，虽然没有去摸，但是应该烫烫的）

“其实我今天算做了件好事，真开心，助人为乐了，她应该感激我！”

“她应该会躺在床上捂着被子睡觉前哭，毕竟骂又骂不过，追又追不上”

“但是你不害怕么”

“害怕什么”

“万一她是个疯子，就是有精神疾病，你知道的现在很多人压力很大，万一打你呢”

“我是，我想我是，这个叫做勇气，我想人就应该活着的时候不卑不亢，中国有句老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发生了，那就坚持到底”

“好好好，又学到了”

她什么也没回，只是看了乔森一眼，然后继续笑着，用食指的指甲划了一下大拇指的指甲。

“好，说说吧，你要回去的事儿”

“我妈妈身体不好”

“回去也可以，但是你会结婚的回老家，这是现实问题”

“你说什么”

“我说你回去可能会结婚”

“是的，我妈总说我快三十了，所以我很焦虑，我真的觉得我老了，可能你明年就看到我结婚了”

“一定要结婚吗”

“你可能明年就看到我结婚了”

“那没有份子钱，但是你要告诉我”

“我打算找个丑有钱的”

“有钱的，你可能会和他一起还债，有钱的不太现实”

“那我就找个丑的，丑的总不会找不到吧”

“你都放弃了有钱为什么还执着丑的呢，不过结不结婚都可以，只是一种生活的状态”

“我也不想结婚，可是我这么大了”

“你还不到30”

“我快30了，我妈身体不好，也想要外孙之类的”

“那你领养”

“我说过，她说领养的不是亲生的，那能给你养老么，等你老了怎么办，会照顾你吗不是你亲生的”

“亲生的也不一定照顾其实，那你结婚，反正结婚了还能离婚”

“我想过，可是那样的话别人怎么看我，我妈说那样的话别人怎么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