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修晏疾步退出大雾笼罩范围。
抬棺冤魂们自然跟着冲了出去,但在脱离雾气的瞬间,它们浑身一阵抖擞,漏气皮球一般迅速瘪了下去,眨眼就耷拉在地上。
仿佛遭到降维打击,从三维生物一下子变成纸片人,瘫软在地,被黑暗填充的眼眸还死死盯着江修晏方向,嘴里虚弱地呜呜怪叫。
未及江修晏仔细打量。
浓雾中似乎有东西拴住它们。
把它们拽进雾气。
甫一进入浓雾范围,就好像重新打足气,纷纷站了起来。
众冤魂俯身扛起抬棺木,回望一眼抬棺木上的粘血山石,浑浊眼瞳里竟浮现恐惧神色,不甘地盯看江修晏一阵,最终还是转身走进雾气深处。
一阵山风吹过。
雾气与冤魂同时消失不见。
江修晏松了口气,此时他确实无法抗衡宗师境。
虽然雷符还能使用一次。
但这座荒山诡异百出,就算用雷符成功轰杀它们,谁知下一秒会蹦出其他什么东西,万一招惹出宗师以上的存在,他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况且山里还藏着一窝青鳞蛇,有个实力不明的青娘娘,张家小姐尸身也下落不明。
身处如此境地,江修晏不敢马虎。
他环顾四周,辨别出十里道的方向,快步冲出密林。
脚步如风,脑中思绪如麻。
他总感觉那些抬棺人很古怪。
仿佛特别恐惧那块取缔了张小姐棺椁的山石。
它们或许变成伥鬼了。
江修晏突然想起前世听过的一个故事。
世人皆知为虎作伥,但伥鬼并不只是被老虎吃掉的人。
在他世界的大明朝,北方地域。
曾有一个猎户进山,三日后才回到家。
家人以为他在山中躲避猛兽,或者迷路了,见他安然回来,便没有多想,也没有多问。
谁知这猎户回家以后性情大变,先是变得沉默寡言,再之后足不出户,畏光,厌恶噪音,晚上甚至连火烛都不愿意点着。
妻子为此还说了他几次。
七天后,村人发现他们一家都闭门不出许久了,敲门好久也不见人回应,村正担心他们夫妻争吵惹出祸事,便让村里的闲汉和其他猎户翻进他们院子。
结果在房里发现猎户妻子儿女腐臭的尸体,猎户本人却不知所踪。
村人自然以为猎户是犯了案畏罪潜逃,于是一路告到县府,叫猎户上了通缉榜。
再过几天。
村里的其他猎户在一块山石下发现一具残骸,旁边散落着的东西正属于先前被他们认作杀妻出逃的猎户。
村人这才明白,原来猎户早就被落石砸死在山里了,只是不知为何成了那座山,或是那块砸死他的落石的“伥”,被迫回家诱杀妻子儿女,最后又回到石头边,不知是魂飞魄散,还是找到替死鬼。
总之,伥鬼并不只有老虎能制造。
任何因某物而死得人,都有可能成为那种物品的伥鬼,累世无法超生,只能受其控制。
或许,一众抬棺人,包括缺了三魂的抬棺匠与黑衣道士,正是死在那块鲜血淋漓的山石下,成为那石头的伥鬼,受它控制。
那问题又来了。
张家小姐的棺椁,持刀的张家护院以及张府管家,都去哪里了?
特别是张小姐的尸身。
究竟到哪里去了?
会不会就在他身后?
江修晏后背莫名发冷,他头上一阵麻木,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他拔出飞鱼刀,猛的转身。
果然。
背后空无一物。
只有些许低矮灌木随风摇曳,仿佛在朝他招手。
呼。
江修晏松了口气。
悠悠转回头。
呼。
脸颊却被扑上一缕幽寒阴气。
一双泛白的眼眸,距他不足五厘米,恰好对上他的眼睛。
此时无声胜有声。
江修晏被那阴气扑面,浑身汗毛瞬间都耸立起来,一股电流顺他脊椎直涌向天灵盖。
“何方妖孽!”
好在他体内有道暖流缠住他心脏,一点点祛除侵入他身体的寒气。
趁关节解冻。
江修晏想也不想,飞鱼刀力大势沉地砍出。
斩浪,碎礁!
轰!
阴风如鬼爪拍门,凝聚为一面屏障,避开他的刀势,照他颅顶狠狠拍下。
“我有泰山府厌胜印护体,胸中有纯阳正气!”
“缕气纯阳,吹息纯刚!”
“给我开!”
江修晏舌绽春雷,飞鱼刀向前轰断一株矮树,顺势撩起百十雀影。
从上而下的攻势不能以力制力。
必须以巧致胜!
百雀是一刀斩出百刀的攻势,可以削弱乃至抵消这种力劈华山的劲道。
谁知那鬼影只是虚张声势。
看似杀意泠然的阴风,实际上如同薄纸,被他几缕刀风撕碎。
鬼脸忽闪,与他擦肩而过。
江修晏变幻握刀架势,手肘超过肩膀,刀身半斜拦在身前。
目光沿刀身射出。
十数米外,一道幽影站在灌木之间。
她身着深红色嫁衣,脸如金纸煞白,红唇血染般妖冶,两颗只有眼白的眸子直勾勾对上江修晏的目光。
这是一个即便死了许多日,依旧绝美倾城的女子。
江修晏蹙眉,凭借前身记忆,依稀记起这道身影的身份。
“你是……张小姐?”
面对他的询问。
灌木丛中的倩影无动于衷,置若罔闻。
江修晏见她一身死气沉沉,怎么看都不像正常模样,顿时有些拿不准主意。
也不知张家小姐的尸身如今是受她本人魂魄控制,还是被其他东西鸠占鹊巢。
正当青年打算再度问话。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