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乱了,全乱了,湘江之神,哪里是良善的神啊……”
耄耋老人摇着蒲扇,坐在大榕树下,好不惬意。
他面前是滚滚而来的一线江水。
但他不想逃了。
他逃累了。
儿孙全死在水灾里。
这辈子就这样吧……
“这辈子怎样都不可能下墓的,就算是饿死,我也不下墓,尤其是那座山下的墓!”
一个折纸匠猛地将调羹摔在桌上,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一副绝不吃嗟来之食的奋勇模样。
他身后的官吏低头写了几笔。
“府尹大人有令,这次下墓为绝后患,乃是最后一次……凡下墓之异人,皆赏纹银五百,大军开拨,优先入墓,为下墓者打头阵,排除常规机关……”
“不必了,不必往下念了。”
折纸匠眉眼乐得快要飞出脸庞。
官吏头也不抬,似乎对此反应司空见惯,提笔记下折纸匠名字。
“去前头领令牌,签生死契……”
下墓就有五百纹银,这是折纸匠折多两年纸人也折不出的大财富。
都说金钱可使鬼推磨。
五百纹银足以养富三个穷家庭。
但谁也没提及下墓以后的情况,也没人提及生死的问题。
这笔钱留在家里,就算赔上一条烂命。
折纸匠也满足了。
官吏往纸上又勾了几笔。
还没等他找到下一个人,忽然跑来一个青年,凑到他身边,跟他耳语了几句。
官吏脸色骤变,卷起帛书拉着折纸匠就走。
“诶,诶,大人,前头张寡妇家,还有个神婆呢!年方四十,貌美如花,大人您不见见?”
折纸匠分外不解,但官吏非但不解释,拉着他跑得反而更快了。
房山下。
数十名来自五湖四海的奇人异士,通过府尹的招贤令,云集于此。
先前害了不少人命的池子已干涸许久。
雕工粗糙的石牛依旧挺立原地,牛角弯曲朝天,缺了一只眼瞳的眼窝里,仿佛燃烧着幽深的火焰,让人看过去莫名毛骨悚然。
石牛周围,坍塌法坛的废墟上建起了新的法阵,呈半圆形面朝房山。
府尹召集了许多异人,如今都在新法阵上,各行其职,为了不重蹈旧辙,法阵离石牛更远,众人遥望石牛,远眺房山,虽心思各异,但目的相同——法撼石牛,重移墓门。
原来府尹已派人下过数次墓,最开始是利用堪舆探出神道,以风水术戳破气口,直接引墓中秽气暴乱,炸开墓门。
但伴随前几批人喋血大墓,墓下发生了难以言喻的异变,生门变幻,先前肃清的通道不再安全。
因此往后下墓都需重新寻找安全入口。
譬如此次石牛身后,看似是一道山壁,藏在浑浊水池里,
可惜这条墓道也并非百分之百安全,探路的兵卒十不存一,山壁周围似乎布下了乱阵,府尹之所以召集四方异人,就是为了破解这个大阵。
既然强拆不动,那便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