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胖子下意识偏过脑袋，只看见五根发白的手指。

若非妖刀经过数次演化，恐怕此时已经变形了。

“好一个湘江神。”

江修晏牙缝里挤出这么几个字。

“房山一事了结，府尹大人就会把注意力放在湘江了。”庄胖子目送女人背影消失在残垣断壁之间，也叹了口气。

“真惨啊……”

“谢丛阳呢？”

江修晏眯了眯眼，压下心中杀性。

“还没找到……”庄胖子刚摇头，就见左侧的一间茅草屋“桄榔”响了一声，紧接着木门被推开，一道人影跌跌撞撞冲了出来。

那人甫一看见他，嘴巴张了三两下。

结果头一个字还没发完音，两眼一翻，骨碌碌滚到地上。

“老谢！”

身后有人惊呼。

“赶紧扶他起来，给他灌一口烈阳酒。”

一个守夜人扶起踬仆的谢丛阳，解下腰间酒囊，喂到他嘴边。

这酒是临江府守夜大署独有的，临江府虽毗邻湘江，潮气透骨，但周遭山峰向阳的地段，有一种独特植物，单生在这块湿地，别处没有。

“祟阳”，临江百姓称它们是太阳底下作祟的阴植，生长习性极其古怪，根茎成熟期需要强烈阳光，但它终生却喜阴厌热，辗转于生死之间。

或是直面命运，生向太阳，最后昙花一现，迅速而璀璨地枯萎。

或是逃避现实，仍旧苟活蜷缩在阴湿旮旯里。

只有向阳而生的祟阳，才能酿制驱寒的烈阳酒。

里面还加了十数味壮气生血的补药，饮之祓阴杀邪，壮大元气，甚至有微弱的恢复武煞的功用。

只灌了一口。

谢丛阳便被呛醒了，抬头猛咳几声，脸色红润了不少。

他张嘴喘了几口气，环视众人一番，眼里惊惧的神色逐渐消散。

“还要再灌几口酒吗？”

江修晏蹲下，抬手翻了下他的眼睑。

“不，不必了。”谢丛阳抹干净嘴角酒渍，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方才，对不住江大人了……”

“我太害怕，给各位添麻烦了。”

“无妨。”

江修晏摇头，问出了众人最想知道答案的那个问题：“你刚才跑去哪里了，怎么突然消失了？”

庄胖子闻言斜着眼角窥了青年几眼，心想消失的可不只是老谢。

“我，我刚才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恐惧到极点。”

谢丛阳反复吞咽唾沫，看起来嘴额外的干。

“先前听到江大人拔刀，我心里就有个声音，不断在强调，江大人要切我的肉，然后我的腿就不听使唤地突然跑了起来。”

“不听使唤？”

庄胖子抓住一个关键词，脸色却有些鄙夷。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谢丛阳为了掩饰自己胆小，胡乱编织的借口。

“的确是不由自主的。”

谢丛阳见众人不信，放重语气，强调了一遍。

“庄胖子不要插嘴。”江修晏横一眼，示意谢丛阳继续说下去。

谢丛阳拿起水囊喝了几口，刚想继续说。

“呜……”

周围蓦然响起哀怨的哭声。

庄胖子凑在谢丛阳身边，听得最是真切。

他脸色一变——

这声音，分明是从谢丛阳背后传出来的！

“谢丛阳，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