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天边泛起淡彩,众人总算将两匹马和马车行李全部抢救了出来。
厚厚一层淤泥将整片沼泽连同葛家村全部覆盖,道路无从分辨,只能依靠日出判断方向。
用尽一切手段确保假伏瑶不能逃脱,老板娘从马车后面的夹层里掏出几个瓶瓶罐罐,配了个药粉出来,趁假伏瑶骂累了,一把喂了下去。
“总算是控制住了,这个心魔骂得可真脏呀。”
玉心拍了拍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浆。
玉清早已累得虚脱,说不出话来。
假伏瑶一直是她在看着,不仅各种污言秽语,还胡乱挣扎,力气又大,让玉清苦不堪言。
众人收拾好上了马车,天色也全亮了,老板娘看着远处的冲击的正中心,那片高耸入云的、环形的、淤泥堆积出来的高峰,脸上愁云惨淡。
老板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些心虚道:“老婆,怎么了?”
老板娘摇了摇头,道了一句没什么。
她自然不会把天外之天的事情告诉自己男人。
没有庇护,即便只是知晓他们的名讳都是致命的,他们仅仅是听到心跳声就被夺了心智,了解更多说不定还会有其他危险。
这是老板娘所不希望见到的。
见自己老婆沉默良久,老板以为她还在生自己被假伏瑶魅惑的气,心中愈发忐忑不安,连握着缰绳的手的也有些发抖。
老板娘看出了他的心思,也懒得废话,一巴掌呼过去:
“好好赶车!”
……
弥漫着黑气的不可知之地,伏瑶独自前行,脚下有路,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前进,只是这样前进着,没有任何理由。
似乎他过去的人生也是这么过来的。
在黑暗中踽踽独行,踏过一道道坎,翻过一座座山,无关乎意义,亦没有任何快乐可言。
毕竟,人生而赴死,不是吗?
不知何时,一个由黑气汇聚成的人影已经和伏瑶融为一体。
在无穷无尽的黑暗里,前进的时间太久,久到伏瑶已经对一切都麻木不仁时,一团五颜六色的团块出现在眼前。
透过那个五颜六色的团块,伏瑶看见了外面的世界。
视角自然是伏瑶自己的视角,只是此时的伏瑶变成了一个旁观者,无法控制,只能被动地去听、去看、去感受。
他渐渐有了一丝烦躁,外面那几个为他奋战的声音触动了他在刚刚无穷无尽前进的旅途中已经变得麻木混沌的大脑。
正当他即将彻底清醒时,那个由黑气组成的人影从背后缓缓搂住了他:
“休息一会吧,休息一会也不要紧的,你做的足够好了。”
声音靡靡,将伏瑶反抗的意志抚平,黑气组成的身影也重新和伏瑶融为一体。
……
大约花了半天的时间,众人总算走出了滩涂的范围,重新回到道路上。
老板夫妻二人辨别出自身所处的方位后,扬鞭策马,加速向东北方向驶去。
马车的车轮转动地飞快,库库向四面八方甩着淤泥。
假伏瑶被牢牢捆住,嘴巴里塞着玉心的手帕,瘫靠在马车的角落里。
小胖墩呼呼大睡,鼾声起起伏伏,催得众人一阵阵犯困。
“如果伏瑶还好好的就好了,她精力总是那么旺盛,我们现在就可以轮番休息了。”
玉心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一副走神打盹的样子,视线却依旧死死盯着假伏瑶。
从凌晨行车,一直到傍晚时分,两匹马跑得快倒沫子了,众人总算到达了目的地安庆镇。
来到安庆镇以后,老板夫妻二人紧绷着的弦终于放松下来。
安庆镇几乎没设什么关卡,说是镇,实际现在早已比西离地界所有的城市都大。
这里没有无雁城、雨阳城高耸的城墙,也没有家族子弟组成的卫队,最外缘的是搭起的破烂棚区,周围穿插着田地菜园,并且有着远超西离其他城市的百姓密度。
马车驶在蜿蜒的小道上,道路两边的建筑随着马车前行渐渐规整,砖瓦房屋渐渐多了起来,抬头看去,远处甚至还有不少高耸入云的建筑,与西离内地的建筑风格有明显不同。
玉清被这样不同于西离的景色吸引了目光,忍不住问道:“玉心,这里就是你的家乡吗?”
玉心嘿嘿一笑,略带局促感说道:“谈不上啦,我家很穷,没资格住在这里,我家在更北边的一个山凹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