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离开一会了。说真的，我怀疑我们平常在马车上说话，他都听得见。”卡瑞拉开启话题，直指那位暂时不在场的神秘人士。“在他面前似乎没什么秘密。”

“他倒不严厉，也不像是因个人好恶迁怒的样子，对什么都淡淡的，也不知心里装着什么。但总觉得与他对话的时候，所有人都自认为矮了一节，小心翼翼的。”索塔娜感慨，回想着这几天来为数不多的交流。

卡瑞拉听着这话，下意识瞥她一眼，仿佛思考了什么，又迅速转回去。

“这就是强者天然的压迫感吧。”赛恩琳柔柔地补上。

“渡鸦大人的确深不可测。”卡留斯说，他似乎有意维护，“但在下认为，只要不影响两位殿下的安全，大人还是挺好说话的。”

“好说话？你真这么觉得？”卡瑞拉带着点笑意，故意这么说。

“好像有道理。”索塔娜想了一想，“这次我们表现出想要吃'鲜肉'，他同意了，还替我们打猎；我们要休息，他也不会阻拦；还有之前在殿门前，我'求'他救救妮娜，他最后还是救了……这么说来，他其实是会尽量满足我们要求的。”

卡留斯向她投来赞许的目光。

“是啊，但前提是我们主动开口。不过，我很好奇，如果我们刻意提出与他做法相矛盾的要求，他会有什么反应？”卡瑞拉大胆提出，“他可能会说'不行'，但如果执意要求呢？他会把我们怎么样吗？毕竟，理论上说，他再强也是个向导，是龙王的下属，而我们是他应该保护和侍奉的王室成员。”

“我不建议殿下这么做。”赛恩琳温柔但清晰地说，“渡鸦大人会反对的，通常是不利于殿下们安全的事。”

“我当然不会置所有人安危于不顾，也不会真这么做，只是提出一个想法。我猜测，就算我们真那么做了，他也不会执意阻止，但我们最后也不会遇上什么危险———他会替我们兜底，他会把所有危险都消灭干净，这就是他的做法。而且，事后他不会说任何一句对我们不满的话，他什么也不会说，只会带着我们继续前进。”

“这……即便他有能力替我们兜底，但我们也讨不了好，他想必也不会高兴，这不是自找麻烦吗？”索塔娜瞪大了眼睛说。

“听听，'他想必也不会高兴'！”卡瑞拉突然大笑起来，说，“姐姐啊，我该怎么说你呢？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太关心他的心理了？以至于在他面前，总是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一句话？”

索塔娜的脸刹那间染上一片绯红，内心懊恼羞愤混在一处，除了恨不得弟弟马上闭嘴，还有另一种原本自己都未发现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所以，对方的下一句话在她耳中无限放大了———

“其实，你根本不是单纯的敏感、情绪丰富，你就是对'强大又神秘'的男人感兴趣。”

———比如曾经的赫莱尔，现在的渡鸦。

她突然发现自己无法反驳。她不晓得这种渴望和崇敬会给她带来什么，也不知道常人所谓的“爱恋”在初期是否会蒙上一层叫做“崇拜”的光环。但的确如此，她比其他人更能感受并向往这种力量：探索强大的秘密，发掘让自己拥有武器的方法，成为支撑她向上的动力。

她尚不能分清自己如此慕强的原因，她也不知这种情绪会走向何方。所以，她哑口无言，沉默以对，内心却是海浪滔天，烈焰滚滚。

好在卡瑞拉确认过这一点后，也没有过多纠缠，只是打趣似的岔开说了会儿闲话，索塔娜没有分神去听。最后，过了一会儿，他又扯回来：“说起性格问题，我又想到渡鸦了。我总觉得，他这人应该是有点自傲的。”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殿下？”卡留斯回到，“按他在宫门前斩杀那批刺客的表现来看，他实力至少在日晷阶上，全世界都没几个呢。”

“而且他似乎挺年轻的。”索塔娜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还是有点闷闷地说。

“年轻？听起来、看起来确实是……但他知道很多，似乎很确信自己的决策是正确的，对他人的看法都不屑一顾，所以才是那副淡淡的样子。这样的能力和性格，究竟是怎么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