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儿好像快醒了，快去把食盒打开，莫饿着我家幺儿。”

沈渡从眼前一黑到意识回笼就听见一道有些苍老的声音，好像是外公的。

一边忙着从食盒里拿食物装盘的人听到被子摩擦的沙沙声，道：“瞧，还得是您呐，每次您来沈小姐不是醒着就是刚醒，不像沈大少一样，每次来，沈小姐都是睡着着的。”

护工的话说到了黎老爷子的心坎里了，他病了见不到外孙女不要紧，只要他的小幺儿醒来能看见自己就好。

黎老爷子心情不是一般的好，“那可不，我家小幺儿可是和老头子我最是亲近了。”

床上的人，听着两道声音一来一回间，眼睫颤了颤，不过几秒便缓缓睁开了双眼，眼中是刚醒来的茫然。

身上传来的因疾病产生的疼痛告诉沈渡，你醒了，这不是梦。

抬手揉揉眼睛，缓缓坐起身，“外公今日怎的来的这么早了，怎么不多休息一会？”

“这不是昨天和你葛爷爷他们去钓鱼了，昨个晚上就让你外婆给你炖了白豆猪蹄儿，今天早上又挑了那些鱼里最好的一条炖了你最爱的牛奶豆腐鱼，待会儿洗漱完就趁热吃，下午你外婆再来给你送另外两样，也都是你爱吃的。”

黎老爷子高兴的连说带比划，让他家小幺儿知道自己钓的鱼有多大，炖的猪蹄儿有多少她外婆有多用心。

沈渡笑弯了眉眼，病态的脸庞上看上去多了些许的鲜活。

“外公用过早餐了没？”沈渡在护工的搀扶下起身去洗漱，黎老爷子全程没抬起头，只是专心的给菜摆盘。

“老头子用过早餐喽，现在都可以吃中饭了，所以老头子可以陪我家小幺儿用个午饭。”黎老爷子语调欢快，嘴角的笑容就没消失过，看得出心情很好。

沈渡快速洗漱完，坐到餐桌前，刚落座黎老爷子就给其盛了一小碗汤，“快尝尝看，你外婆手艺退步没，早上尝了一口，那鲜的哟。”

语罢，黎老爷子还一脸享受陶醉的模样，仿佛是在肯定自家老伴的手艺很厉害似的。

沈渡弯唇，“那感情好，我肯定得好好尝尝。”

沈渡的外婆烧的饭菜一直都很好吃，沈渡也很爱这一口，儿时还曾为了能够多吃到外婆烧的菜，经常往外公家跑，或者撒娇或忽悠让外婆去家里小住。

一顿饭吃的很是融洽，黎老爷子一直絮絮叨叨的说着沈渡小表弟和小表妹们的糗事，全程下来两个人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怎么样，你外婆说现下你不太适合吃太多盐，所以就放得少了点。”黎老爷看人吃得高兴就笑眯眯的解释那么一句。

沈渡夹菜的手微顿不过是一两秒又继续夹菜，“挺好吃的，不愧是外婆！”

“好吃就行，好吃就行，你外婆还怕你不喜欢呢。”黎老爷子放在膝上的左手不由得紧了紧，复又松开，脸上的笑容浅淡了一瞬，在自家外孙女看过来时又是满脸的笑意。

吃饭期间，护工提醒了好几次，叫沈渡该歇筷子了，再吃胃部会受不了的。

但沈渡却说是没吃饱不想停筷子。

沈渡吃了很多，哪怕是她的身体不支持她吃的过多。

最后还是护工看着人那又似乎苍白了一个度的脸，强行制止了沈渡的进食，将沈渡的筷子强行抽走。

饭后爷孙俩没唠唠了一会儿，沈渡输上液不多时黎老爷子就被一通电话叫走了，食盒什么的也都收拾走了。

病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一滴泪自黎老爷子的眼角滑落，只是瞬间，这位桃李满天下的老学者似乎一下子就苍老了许多。

原本挺直腰杆也在一瞬间佝偻了下去，双眼也因泪水而变得浑浊，步子有些蹒跚，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向电梯。

病房内，沈渡很没有形象可言地坐在马桶前，抱着马桶一阵狂吐。

护工早被沈渡以要休息作借口给打发了出去，她还不想，不想太多人看见她这狼狈的样子。

其实沈渡早就丧失了味觉，食量也小得可怜，刚刚吃的饭菜已经是过食了，胃部痉挛一直折磨着她，她缺依旧面不改色的和黎老爷子唠家常。

明知故犯，都是明晃晃的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