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处的几个狱卒,监狱长满面惨白,护着皇帝退后数步,这皇帝也并非凡夫俗子,生生杀杀也是见惯了的。否则几年前天元帝国先皇傲温性格刚暴,也不能以牙兵五百并部分控鹤卫士半夜斩关入万春门……所幸此次也不行同样是护驾有功挡在了前面。
也不行戾气过重。粗黑眉毛,赤裸裸的红眼,眼睛底部雍赤花白橙黄,那双眼睛瞪住槛内少年……
在内心深处,隐隐有个身影,低低地冷笑着:他是你的叔父,有着和你一样的血统。这声音震聋发聩,心底咬呀切齿地发出一个冷哼……叔父!既是爹爹又如何?爹爹带着一个姨娘躲过杀身之祸跑了,这么多年了,也没出现过,也没见派个人来报个平安,估计死了埋骨他乡了吧……
“嗯……”傲虞心里的柔情似乎闪过一念,冷冷挥了挥手,说:“赏些银两,放了他吧。他只是一个到处流浪的孩子……”
“圣主。你忘了……就是这孩子姐姐临死前说的话……”也不行也不知僵立过了多久,皇帝的脸色从原来的焦虑、挣扎、痛苦中渐渐平息了下来。
皇帝缓缓伸出手去,拨开也不行挡在面前的剑,站起身来,对着外面葡伏一片围了一圈子的一干重臣,冷冷地道:“先关着,还是判秋后斩立绝吧。魔王是必先除之而后快的。”
傲无邪此刻又恢复了他随意的风格,原本眉宇间的煞气都消失了,淡淡微笑地轻若柔丝地道:“魔王?谁……,那个孩子,一个早产儿而已。”
外面禁军模样的人拱进这个狭小的空间,说:“禀圣主,那个小孩儿不见了……”
众人一惊。
“禀圣主。在下自得圣谕去到敖寒杂种铺,见空无一人。又找到邻居家……按推测,贾贵儿就是个穷鬼,又欠了赌债,杂种店的生意又不好,他本指望着那两个合伙人来买他的小孩儿,无奈那两个人久未露面。贾贵儿几日饿着,所以那孩子也饿着,他就把那孩子在一个篮子里交一个邻居妇人看着,没想到……还有一个吃奶的……婴儿……”这禁军说得急,喘口气以掩饰内心的恐惧。
“估计是找那妇人借奶吃……可怜见儿的……”监狱长老迈的声音忍不住低声嘀咕了一句。
禁军又回补一句:“那妇人和她儿子,死状很惨……两个都……”
皇帝问:“怎样?恕你无罪,说!”
禁军脸声煞白,嘴唇发紫,说:“啧啧!那家男人回家见到,在门口就痛哭流涕泣不成声了,当场晕倒了。那家男人是咱天元国的天才少年魔法师,少有的一个姓,姓飞,单字一个?…………孩子和刚刚月子里还奶孩子的妻子,两个人死得都像是……远看像个人样子,其实五脏六腑全没了……风一吹,还咔拉咔哇地飘动一下……像是秋天的蝉蜕壳儿……”
话未说完便断了,只这一失神的工夫,轰然一声巨响,槛内牢狱之顶一个巨大的圆形窟窿昭昭然落下一堆灰尘……那巨大圆形窟窿边上毛糙糙的边缘上,一种像是虫子咬过的锯齿状的痕迹……甚至槛外的皇帝,狱卒和禁军扭过来头看向大洞的样子都保持良久没有变。
傲虞说不清是惊恐还是担忧,竞满眼虚空,怔怔望向虚空。
但见阳光灿烂,日正当中,只是槛内,却早不见了那一个少年身影。
……
而此刻,这个少年躲在自己的怀里,完全没有他故事里的悍气凶残。
软弱迷乱,像冬天被风刮落地上雀巢里翻滚出来的小雏雀,混身无毛,颤抖的双手紧攥着拳头。
冬季的曼陀飞轮山上已经是斜阳西下,一大片森林和丘陵,阴霾笼罩。
“也许,对他不能太过苛求。”花粥终于算是放下心结,傲无邪虽是个太子,但是本质上似乎也跟自己差不多的遭遇,没有娘亲,孤独中长大。
晃荡间,一个趔趄摔倒。
花粥的手第一时间赶到头顶左鬓处。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木梳子,自己头发浓密,又有些卷曲,所以那是天宇城再普通不过的一件女性饰品。
这东西太过重要,曼陀飞轮山上冲进去救方公子时,几般思量,梳子放哪里更为万无一失。
梳子最合适的地方当然还是头发上。
王平左使扑过来,扶持间,自己手上却多了一颗“叩首礼”!
表面上看,王平左使只捉了花粥的胳膊,避开了裸露在外的双手。
但两只手左手握住右胳膊,然后自己的右手握住了花粥的胳膊。
这样的话,如若花粥握了他的左胳膊,就形成了完整的一套礼节。
由于太过紧张,傲无邪何许人也,魔太子眼皮底下动手脚。
手心捏出了汗,花粥都没敢再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