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是要他自己去跟大哥解释。
沈晰了然想想也好,便继续向外走去。
外头皇长子刚听完宦官说父皇不见他,一抬眼就看见了从殿中退出来的太子面色好生一僵:“二弟。”
“大哥。”沈晰颔了颔首,“大哥现在出宫么?孤送送大哥?”
皇长子僵笑:“我去向母妃问个安”话说到一半才想起自己刚从母妃那里出来但话毕竟已经说了也不好再往别处拐。
太子一哂:“孤正好也要去母妃那儿,同走?”
皇长子不好拒绝兄弟两个就一道向后宫的方向去了。两个人半晌都没说话,行走在红墙间的宫道上直觉得整个紫禁城都变得很安静。
到进入后宫的范围后到底还是太子先一步开了口:“江怀那事,大哥不必太过担忧。孤觉得算不得大哥有错,折子方才已经呈进去了。”
皇长子脚下猛地一刹,满眼的错愕直勾勾地撞到了眼前的二弟脸上。
沈晰笑了笑:“大哥信不过我?”
“不是,自然不是。”皇长子干笑强定住气故作从容地追问,“父皇怎么说?”
沈晰绕过了父皇方才试探他的事,只道:“没说什么。但折子里把所涉证据都写进去了,父皇总归会心里有数。若还是罚了大哥”
皇长子眼底一颤沈晰拍了拍他的肩头:“那也不过是为警醒朝臣借大哥当个引子罢了大哥忍一忍不必太过在意。”
“好”皇长子怔怔地应声,怔了半天还是不敢信,沈晰竟然没借机说他什么不好?
他在围场里的那些话,他不信沈晰没听说。
“二弟,这个”他想再追问点什么,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半句话已说了出来,另半句又噎在了嗓中。
沈晰倒不在意,复又笑了笑:“大哥若不安心,等着旨意便是。父皇究竟怪不怪罪大哥,到时候就知道了。”
怪罪与不怪罪、真怪罪与假怪罪,总归是能从旨意里品出些端倪的。
皇长子终于点了点头:“那就先多谢二弟了。”
“客气什么。”沈晰摇头,遥遥一睇不远处的宫门,“我先见母妃去了,大哥慢走。”
兄弟两个便就此道了别,沈晰径直走进翊坤宫的大门,立刻被宫人们毕恭毕敬地请进了寝殿去。
舒妃今日贪睡了一会儿,此时才刚用完早膳,正在罗汉床边读着佛经。见沈晰进来她稍稍一愣,旋即就又笑了:“今儿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本宫可听说你近来有差事在忙。”
“儿臣刚从乾清宫出来,父皇让儿臣给母妃报个喜,儿臣救过来了。”沈晰边说边一脸轻松地到榻桌边上落了座,舒妃想了想:“怎么,东宫里的哪一位有喜了?”
“不是。”沈晰失笑,“不是儿臣的喜事,是母妃自己的喜事。”
“本宫能有什么喜事?”舒妃嗤笑着继续读起了佛经,不再跟他逗趣,沈晰也只好不再卖关子:“父皇说晋母妃为贵妃。”
舒妃终是一愕:“你说什么?”旋即便锁起眉头,“怎么回事?”
“父皇说来年儿臣就要及冠了,你对儿臣有养育之恩,该晋晋您的位份。”沈晰大大方方地将这番话告诉了她,舒妃听罢,心里五味杂陈。
高兴自然是高兴的,在宫里,妃位虽然也是主位,但似乎总差着一点,显得不够尊贵,到了贵妃就不一样了。
可她又还有些更复杂的感受,不知该归为喜悦还是难过。
近二十年,她在宫里近二十年,好像终于得了那么一点儿认可。
她初时进宫就一个原因:元后久病不愈,随时可能撒手人寰,尚在襁褓中的沈晰需要一个养母。
家里怕这个孩子被养在旁人膝下会受委屈,她身为元后的胞妹便被送进了宫。因为要抚养嫡子,所以她一进宫就在妃位上,一度风头无两。但在后来的近二十年里,她从来没有多得宠过,位份也始终未曾晋过,少女年华时曾存在的幻想早已在时光流转中被消磨殆尽,她生命中的唯一光彩,就是这孩子还养得不错。
如今倒突然晋了个贵妃。
这算是皇上在谢她?
舒妃好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沈晰也知道她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不好硬做宽慰,索性离座起身,伏地一拜:“儿臣先恭喜母妃了!”
“这是干什么,快起来!”舒妃赶紧拉他,哭笑不得,“本宫用不着你这样哄,一会儿你陪着本宫一道去给你母后上柱香。”
之后的小半年,宫中喜事不断。
先是舒妃在吉日正式受封为舒贵妃,接着又是东宫的两个孩子过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