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耐住性子,他和他的破吉普车还是摇晃到了目的地。
小小的县城只有横七竖八的几条街道,看起来还算干净整洁。一眼望去,没什么特别高大的建筑。
关动此时还不知道,这里就是前日和他在京城匆匆一会的年轻人——郭大悟的故乡。
虽然只是萍水相逢,那个如同一把新铸利剑般敏锐的高瘦青年,还是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他此时更加无法知晓的是——在今后的岁月里,命运将会安排他们并肩面对很多次风雨,乃至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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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以来,作为九州腹心的豫州都是人口最密集的所在。如今一县之治都有近百万人,市井中自然烟火气十足。
六月初,正值夏收,在外务工人员大量回流。每当这些日子,小城里通常都是一片仅次于春节时分的热闹情景。
但今天,大概不是个逢集日,马路上行人稀疏。
途经一座石桥的时候,关动见围栏上龙飞凤舞般涂鸦着四行字,经历风吹雨打后已经有些剥落:
渚似青鳌水似琼,
无愧当年月旦评。
至今犹忆许子将,
乱世冷眼看奸雄。
他转头向河道中间望去——那里有座小岛,分隔了河流,又被浅浅的河水所包围。
一千八百年前,在那个大乱将至的东汉末年,这里曾经名士云集,臧否天下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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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动在挚舆没有故旧。就连交游广阔的金引,也并未在这里给他安排联络人员。整个事情看起来如同大海捞针,毫无头绪。
开着车,城里城外游逛了一个上午。关动中途停下好几次,跟路边的一些闲人递烟、攀谈。
市井传言向来皆是小半真、大半假。
与金引口中所述的那些“敲头党”暴徒,向来都是肆无忌惮地当街行凶不同,这一带近期发生的异常之事,似乎全都笼罩在层层迷雾当中。
到了正午时分,推测“血气功”一脉的习性和他们功夫入门、破关时的需求,关动开始挨个调查起附近大大小小的屠宰场。
百里方圆,十多个乡镇,远远不是一两天时间就能够遍及。一直折腾到日影西落,千奇百怪的传言听了不少,也没能找到什么具体线索。
回到车里,关动和岳真联系了一下。得知他在汝南的调查亦无进展,不禁心中有些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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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金引打来了电话。
电话那头气氛凝重,听说白莲教的几个支派此次着实聚集了不少党羽,摆出一副要将“自成门”一举歼灭的架势。双方调兵遣将,大战一触即发。
拒绝了关动赶过去助拳的提议。金引说话间,语气还算轻松:“兄弟你此行干系重大,就莫要顾虑我了。对方人数虽多,但大都是些宵小之辈。即使愚兄不才,不是还有几个厉害同门在场吗?他们想从自成门手底下讨便宜,只怕是失心疯了。”
言罢又替关动担忧起来:“你的相貌举止江湖气重,落在行家眼里一看便知。现在又是孤身在外,敌暗我明,只怕随时都会有人找上你。饮食坐卧,一定要慎之又慎!”
关动闻言哈哈大笑:“只怕他们不来找,平白浪费我好多时间。”
虽然知道他为人外粗内细,向来做事周全。金引还是忍不住反复叮嘱:注意自身安全,遇事千万莫要鲁莽。一直讲到关动好生不耐烦时,方才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