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感受到朝堂的黑暗,却依然匡扶正义。
比如衙役半夜,草菅人命。
给银子就可以将一个罪犯给替换出去,书生心态没有崩塌,以至于他后半段坚定锄奸扫恶,正是因为儒家理念的教化,天下兴亡的责任感……”
何先生打开了话匣子,悄咪咪看了一眼对面的学究,看见他脸拉得越来越长,果断闭嘴。
“呵呵,我就那么随意说,话本这东西看个乐呵就行,反正只要故事情节精彩,也没人关心其中的内核,无所谓。”
许先生声音冷冽,背着双手,微微皱眉看向何先生。
“伯安兄,不要忘了你我的准则,我们身在县学,本该教书育人,如果我们自己的立身准则就发生偏差,那么下面的学子学着我们。
整个县学将会沦落成什么样子。
正经书籍无人去看,如《诗词初解》《行思路》,全部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东西上面。
岂不是说明现在的学生脑袋空空,只知娱乐,不思进取,把旺盛的精力都发泄在毫无营养的事情话本上。
对做学问对科举有什么作用?
看那些经年治学的儒生典籍,无论到最后参不参加科举,都对个人的人生信念起到帮助,化为营养与血肉,丰沛一个人的品行……
少年人血气未定,戒之在色,被这种跳动情欲话本勾引,脑子里只想着色情,脑髓空空,掏空身子,这对少年人来说,简直就是砒霜!”
絮絮叨叨说了半晌。
何先生摇头晃脑,淡淡道:“对对对,公甫兄说的都对。
可少年人他是人,不是木头,少年慕艾不是正常嘛,少年人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少年人不看这些东西,难道七老八十看,那不是老不正经嘛?”
一番话说完,其余人纷纷哈哈一笑。
许先生微微愠怒。
一甩袖子。
转身离开。
何先生身边的一名嘱托,和他同在一个书房处理公务。
平日里,何先生与人为善,待人和气,偏偏出手大方,有什么好吃的,买到什么好喝的,都愿意与别人分享,因此在县学中他的人缘最好,那些人有些担忧。
“伯安兄,刚才许教谕看起来非常生气啊,那些话触怒了他。”
何先生在躺椅上翻身,伸手去拿茶杯,轻轻抿一口,放了回去,轻笑。
“姜嘱托, 假如我在县学,认真教学、教育学子,有没有可能我的职位再往上升一些?”
姜嘱托尴尬一笑。
何伯安:“是不是觉得我在开玩笑,平心而论,咱们这些人,论教学能力,哪一个比许教谕差,可为什么,人家是教谕?”
无人应答,他抿嘴一笑,“不对,你们比我还低了半级……”
嘱托讪讪一笑。
往上指了指。
“这有什么不敢说的,人的阶层,在他出生的时候已经决定了,好的职位必须想办法传递给有血缘关系的亲近人,或者外戚。”
“一个县的教育职位就这么多,给了他,咱们就没有。
既然那肉就这么多,无论是得罪还是讨好,那职位都不可能落在咱们身上,为什么要把自己放的那么卑微。
咱们是官,不是乞丐,不是土匪,干嘛把自己看得那么卑贱!”
他正色道:“诸位都错了!
你们是公职人员!
是通过正儿八经读书科举上来的。
只要我不想升官、不贪财,没有官僚恶习,在整个县学,就没有人可以拿捏得住我。”
周围的那些教学先生纷纷愕然。
还能这样行事吗?
静静听着这些话的姜嘱托,眼神忽然涣散,而后突然觉得自己悟了。
通透了。
都觉得自己的整个人生原本晦暗,看不到指望的日子,开始变得坦途光明。
一抹自信,淡定与从容浮现在他的脸上。
何伯安继续说话,表情滑稽。
“嘿嘿,据我所知,咱们这位许教谕,平时就喜欢将自己读书心得,写成书,集结成册,卖给书斋,你们说他这般生气。
是不是那话本的销量影响到了他的书?”
工房内的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齐齐看向何伯安。
猛,是真的敢说啊。
何伯安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众人心思各异,他继续道:“打住!到此为止!这都是许先生他自己愤愤不平表现出来的,我不过胡乱猜测的。”
“还想!嗯?”
众人:“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