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听说浦霞滩附近不太平,没有官差巡弋,经常闹流寇水匪,一些大商行的船都不敢在这过夜。”
徐翊皱了皱眉头,有些忧心。
“不打紧,我这除了一艘破渔船,也没什么好劫的。”
周满仓一脸朴实地笑了笑。
徐翊鼻头微酸,幽幽叹了口气。
“爹,你还不知道吧?阿哥被选上献鱼礼的操刀手了,还能穿山河祭服,参加丰渔节祭祀呢。”
周安兴奋地说道。
“真……真的?”
周满仓怔了怔,转头看向徐翊,那双混浊的眸子里顿时有了十二分的神采。
在沧河县,渔户出身的穷苦百姓,能够穿上山河祭服,与达官贵人、各路英豪一同祭祀龙王爷,可以说是祖坟冒青烟了。
“是真的。”
徐翊笑着点点头。
“好好好……”
好一会,周满仓才从这突如其来的喜讯中缓过神来。
整个人高兴不已,眉梢眼角挂满了笑意,拉着徐翊进舱,嘴里不停念叨着。
“我就知道,翊儿你将来一定有出息。”
随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解下蓑衣,匆忙跳下船,对两人交待道。
“你们在船里坐一会,我出去一趟。”
“爹,你去哪?”
周安在他身后喊道。
“集市的肉铺还没收摊,我去买点酒菜庆祝一下。”
周满仓脚步轻快,全然不像一位年过半百的老渔民。
“我陪你去。”
“不用,你陪你哥坐一会,把炉子里的水烧开等我回来。”
周满仓头也不回地喊道。
他的脚步越来越轻快,好似卸下了重逾千钧的担子。
路上,周满仓遇到了一位撑艄归来的渔夫,乐不可支地和对方打起了招呼。
“老张,才回来呢?今天收成怎么样……”
“嘁,一条金赤鲳就把你乐成这样了?”
“金赤鲳算什么,我外甥明天可是要操刀宝鱼,给龙王爷祭祀,怎么样,羡慕吧?哈哈……”
……
半个时辰后。
三人在船舱里,就着灯火,吃着酒菜,喝着河鲜粥。
这顿饭是徐翊穿越以来,吃的最舒坦的一次。
平日里一向滴酒不沾的周满仓,今天破天荒地小酌了几杯,拉着徐翊的手,兴致勃勃地说个不停。
从张家长一直说到李家短。
说到最后,周满仓看向徐翊,不由得想到了自己苦难离世的姐姐,倏然老泪纵横。
“我这辈子总算对你娘有个交待了。”
周满仓心头无比释然,他觉得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决定,就是没听下村王婆的忽悠,再娶一门婆姨。
而是用续弦的钱,向陈大掌柜交了束脩费,让徐翊拜入陈记鱼行当学徒。
徐翊鼻子一酸,眼眶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在鱼行半年多,见识了太多人情冷暖,反而更容易被这份亲情所动容。
吸了吸鼻子,徐翊默默把酒给舅舅满上。
三杯两盏过后,夜色渐深。
因为要赶在宵禁前返回鱼行,所以徐翊两人也没有多逗留。
临走前,徐翊取出了自己的钱袋,满满当当,足有六七百文,都是这几个月的赏钱。
这还是被蒋扒皮抽水了一半,不然的话,只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