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国原本属于大旭王朝的一部分,位于大旭的西南端。
百多年前,当时的大旭官家——大旭这边对皇帝陛下的通俗称呼——出嫁慕婉公主,将西南端的国土做为嫁妆分封了出去。这位慕婉公主,是官家最为疼爱的女儿,自打出生起就是锦衣玉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只要她开口要的东西,官家从没有说过“不”字。当她长大到了待嫁年纪之时,慕婉公主提出要自己挑选夫婿,官家允了。
当是时,公主招婿的消息一出,大旭无数青年才俊闻风云集,才高八斗、惊才绝艳之辈如过江之鲫般汇聚京城,其中不乏王公贵族的优秀后辈。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只求被慕婉公主青眼有加,招为驸马,实现鲤鱼跃龙门抱负。
如此盛况,选婿之事自然是历时数月之久。不过让大旭百姓意想不到的是,慕婉公主没有看上王公贵族的后辈,也没有看上大家族的青年才俊,她相中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子弟。公主亲自挑选到了自己满意的夫婿,官家自是欣然答应,宣布择日成亲。不过慕婉公主又提了个要求,她借口夫家小门小第,嫁过去恐不适应,于是张口向官家讨要封地。自己最为疼爱的女儿开口了,官家自是无有不允,大手一挥,直接就将西南端的国土分封了出去,并根据慕婉公主的称号,赐了婉国这个国名。
自此,婉国就作为一个特殊的存在,西接梁殷,西北邻昭昌,东北依大旭,出现在了东川大陆。为什么说它特殊呢?因为从国土大小看,婉国足足比接壤的梁殷大了一圈,但婉国,却没有明显意义上的军队,只有各个府郡里面,有所谓的城防军,并且指挥权还不是从属于婉国皇室,而是从属于府郡的主官。不过,也不必担心婉国会内乱,或者遭受邻国入侵。因为自婉国成立之始,它最大的靠山就是大旭王朝——这个东川大陆有数的强大国家。
婉国的国姓为聂,那个小家族的聂姓子弟,自然就是婉国的开国皇帝了。慕婉公主的后代,在婉国开枝散叶,不断繁衍,到如今已是第九代聂姓子孙在位。
变故发生在三年前。
大旭即位不足两年的官家凌琦,年富力强、锐意进取,最主要的,为了消除朝廷内对他即位略有微词的不同声音(后文会详述),在大旭朝堂抛出了将婉国重新纳入治下的主张。
一石激起千重浪,凌琦的主张一出,朝野震动。不管是大旭王朝还是婉国,不管是庙堂之上还是乡野之间,所有人都在关注此事的进展,都在猜测大旭官家是否有魄力将主张变成实际行动。有支持者,额首相庆,感叹大旭终于出了有远见卓识的官家,必定会将大旭治理得更为强盛,同时还遥想婉国回归之后,自己能从中获取多少利益;有反对者,痛心疾首,直言凌琦是在推翻先帝的定策,有失体统,秉持祖宗之法不可变原则,要凌琦放弃他的无理主张。
婉国皇室,自然是不愿被大旭纳入治下的。
起初,婉国朝堂是众志成城,共同抵抗大旭的施压,坚决不同意并入大旭。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旭不仅明面上越来越强势,还私下里与部分婉国官员暗通款曲。于是乎,婉国的朝堂开始出现了妥协的声音。至此,在大旭朝堂还没正式达成一致,做出行动前,婉国朝堂先一步开始分化为抵抗派和妥协派两个派别。
甄二山,是铁杆的抵抗派。他因为成长经历的原因,对婉国有很深的认同感,抱有非常朴素的观念,愿为婉国皇室和百姓奉献自己的才能和性命。为此,他奔走疾呼、联络同道共同抵抗大旭的不义之举。渐渐地,他成为了抵抗派的中坚之一。
只可惜,大势不在抵抗派这边。
在大旭的潜移默化下,婉国朝堂妥协派的人数稳步增长,这让婉国皇室忧心忡忡。为了拉拢住有消融趋势的抵抗派,婉国皇室找到甄二山,提出了联姻的提议。联姻的对象是婉国七皇子与甄雨清,那一年,甄雨清十九岁。也正因为此,甄二山成为了妥协派的眼中钉肉中刺。
在东川大陆,女子二八年华嫁人,是非常普遍的现象。在甄雨清的原定计划中,她是准备出家当道姑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在十九岁的年纪,一直未谈婚论嫁。只是父亲甄二山近些年深陷朝堂旋涡,心力憔悴、身体有恙,她放心不下,故而留在家中关顾一二。这才是她迟迟未能成行的原因。
结果联姻之事,生生搅乱了她的全盘计划。
在朝堂如此微妙的节点,甄二山也不好直接拒绝婉国皇室的联姻提议。同时他很明白女儿的志向,是不会同意联姻的。为此,他采取了拖字诀,将联姻之事高高挂起。
甄二山想拖,他的对手妥协派却不想拖。他们深知甄二山在抵抗派中的地位,不斗倒他,就难以撼动抵抗派的根基。为此,针对甄二山的阴谋,在悄然谋划、伺机而动。
借着甄二山殚精竭虑,四处奔走,联络仁人志士共同抵抗大旭的时机,妥协派别有用心使出了反间计,派出卧底潜伏在抵抗派阵营中,炮制了大量诬陷证据,直接给甄二山安上了谋逆大罪。
面对妥协派的步步紧逼,不明真相百姓的群情汹涌,万般无奈下,婉国皇室默许了妥协派对甄二山的诬陷,以谋逆罪对甄二山抄家,其亲族收监待判。
就这样,甄二山锒铛入狱,不久就因悲愤成疾撒手人寰。他大哥一家,也受此牵连,全家老小皆进了监狱,家产全被抄没。
甄雨清,因为联姻之事,被婉国皇室保了下来。在甄二山过世之后,甄雨清心灰意冷想直接出家为尼,却不想婉国没有一家庵堂敢接纳她。不愿寄人篱下的甄雨清,在婉国都城无立锥之地,于是她毅然选择返回家乡,住进了爷爷一手搭建起来的木屋里,取下了墙上落满灰尘的旧弓,成为了一名猎户。
这木屋,是甄家老宅,闲置多年。这旧弓,是大伯搬进父亲赠予的宅院前遗留下的。却不想,这些陈年之物在多年后,竟成为了甄雨清安身立命的依仗。
……
四女听完甄雨清的经历,无不感叹造化弄人、世事无常,更感叹奸人可恶、宵小无德,纷纷为甄雨清打抱不平。
听到如此凄惨的遭遇,黄幼芸眼眶里的泪水都在打转。“既然你对婉国没有了念想,不如就拜入仙子门下,跟我们走吧,五师妹。”
甄雨清全程古井不波地讲述完自己的家事经历,看她淡淡的神情,果真有看破红尘般的气度。对黄幼芸的邀约,她依旧平静地回应道:“在木屋那边,我说了要考虑一下。你们就宽限我三至四天吧。容我找人商量一下吧。”
“嗯?甄姑娘还有相熟的人在这边吗?”安陵雪好奇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