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遮霞云舟降落在一处林地边缘。钟梦回随口说起,这趟行程接近过半了,此地已经是大旭的疆域。
遮霞云舟并非不能夜间飞行,只是众人坐了大半天,总该下来活动活动筋骨,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姑娘们有的伸展腰肢,有的翻着行囊准备弄吃的。
钟梦回在这个临时营地逛了一圈,布下了阵法。当阵法亮起的时候,仿佛有股力量,霎时间把蚊虫都驱赶到阵法之外,草地、林间的虫鸣鸟叫声也低沉下来。
姑娘们觉得有趣,纷纷问钟梦回是如何做到的。有这个本事,在外露宿根本不是什么辛苦的事情。钟梦回一边生起篝火,一边随口告诉她们等踏入修真门槛后,再学也不迟。
又是被这种论调堵嘴,姑娘们很是腻味。不过她们很快又被钟梦回接下来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
钟梦回燃起篝火后,不断从乾坤袋拿出各类物品。先是古朴而富有韵味的案桌,接着是一张张同案桌材质相同的小矮几。这还不算完,紧接着钟梦回又摆出各类的瓜果,还有一盘又一盘的菜肴。
看着满满当当摆了一桌的菜肴,姑娘们都傻眼了,回首看了自己身后鼓鼓囊囊的行李,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众人煞费苦心为这趟旅途准备了这么多东西,就是担心路上餐风露宿、食不果腹。而在钟梦回眼里,这趟旅途轻松至极,跟踏青出游没什么两样。两相比较,高下立判。
钟梦回微笑着道:“你们都别愣着啊!坐下来吃。”
姑娘们有点郁闷地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却懒洋洋不想夹菜。
“钟先生,你为什么不早说啊?我们每人还费劲巴拉弄了这么大的行囊。”
“噢?这有什么关系吗?你们的行囊,到了精灵界那边不是一样可以用么?”
“呃…好像也有道理。”
只有黄幼芸下筷不停,嘴里塞了不少食物。“在武安侯府吃的都是这几样菜式,我都有点腻了。钟先生,你是把府里的后厨都搬空了吗?”
“也没有啦。我还给他们留了一点。”钟梦回淡笑着应道。
吃完晚饭后,众人各自挑了中意的位置休息。席间已经说好了,在此地休息两个时辰,夜里继续乘坐遮霞云舟赶路。
远处传来几声野兽的嚎叫声,林间偶有鸟雀被异响惊起。身在阵法之中的姑娘们却毫无惧意,安然入睡。有钟梦回这个高手在侧,野外露宿无须担心安全问题。
……
在第二日的申时,一行人终于达到了东荒深处的隙道边缘。
这一路过来,东荒都是呈现一片荒芜,大块大块的玄黑石头遍布四周,几乎见不到活物。高空中偶尔看到的星星点点绿洲一般的聚落点,草木在浅绿色主色调下,也蕴含一抹灰白色调,仿佛有一种病态的死气缠绕其间。
在降落的时候,姑娘们看到遮霞云舟往着一处圆圈状白点的边缘飞去。
“那边就是隙道吗?”
“是的。”钟梦回的语调毫无波澜。
随着遮霞云舟不断下降,白点越来越大。待遮霞云舟停稳在地上,姑娘们踩踏上东荒的硬地后,她们才发现,那白点实际上是长度有数十里的一大片圆形平地。
圆形平地内,平坦地铺着灰白色的碎石,大小不过拇指一个指节,除此之外,再无一物。灰白色的碎石,布满整个大圆,呈现出某种有规律的排布,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视线在圆形平地上停留久了,有一股荒凉、孤寂的感觉直刺心头。
“隙道原来这么大的吗?我原以为,隙道会像岩石缝隙一般,需要我们侧身慢慢挪过去呢。”甄雨清感慨道。
“严格说起来,你们目之所及,是隙道这一侧的大型阵法。真实的隙道,是看不见的。”钟梦回解释道。
“啊?!这是阵法?”
“对我们普通人来说,这就是一片碎石地哇。居然有这么大的阵法啊?”
钟梦回叹息一声。“你们自然是看不出门道出来的。这是代表着天界最高造诣的阵法,岂是你们随便能看透的。这个阵法,集合了传送、连通、同调、回复、防护、杀伐等等诸多功能,是阵法的集大成者。”
“哇!这么厉害啊。那这个阵法是谁布置的呢?”
在钟梦回答话前,一道凌厉的气势从远处高空激射而出,直直向着他们所在的位置而来。很快,一个御剑飞行的身影,数息之后,降落在众人不远的地面上。
来人看着是个中年男子,一袭灰白长衫,身后背着长剑。他身高挺拔,站得笔直,浑身如同一柄利剑,直刺青穹。当他看向众人的时候,姑娘们顿时感觉一道凌厉的气势扑面而来。
当中年男子看向钟梦回的时候,稍稍愣了一下。他好像是从脑海中搜索了一番,几息后才出声道:“原来是钟道友。许久未见了。”随着他的说话,那股凌厉的威压瞬间消失了。
“裴道友,别来无恙。上次相见,还是一百多年前。”钟梦回得体地回应了一声。
“无恙。不知道钟道友来此处,是为了何事?”
钟梦回伸手指向了姑娘们。“这些是晴岚仙子的记名弟子,我此次来,是送她们到这里。她们将要去往精灵界一趟。”
随着钟梦回的解释,裴姓中年男子双眼中露出惊诧、欣慰、轻松、坦然、希冀各种神色。安陵雪从未见过一个人眼睛中居然能同时展现如此多复杂的神色。
裴姓男子看向姑娘们时,仿佛卸下了心中的一块巨石,感叹着说道:“这么说来,晴岚仙子终于肯踏前一步了。这是好事啊!”
“是否是好事,日后自见分晓。”钟梦回淡淡回应了一句。
“哈哈哈。也对!”裴姓男子老怀大慰。他朝钟梦回拱拱手。“既然此地无事,我就先走一步了。钟道友,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