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上铺着金丝缠绕的锦垫,椅背刻着金日耀世,双侧扶手有金龙相缠,这是一把龙椅。
他很自然地坐了上去,以手撑脸,俯视台下。
无数臣子身着朝服,手持笏板跪伏拜之,齐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如黄钟大吕,威严庄重。
他想起来了,五年前他走出小屋,命令各行暗自屯粮提升粮价,同时派人向粮田浇灌药水,使当年秧苗根死,粮食欠收。
秋末,荣国境内多地缺粮,形成了大量流民逃亡,赈灾的粮草被他贿赂的官员层层克扣,最终大半落入他手。
那一年,荣国境内十室九空,饿殍遍野,最终酿成了大规模的起义。
而他手握粮草,上有官员,下结士族,凭借陈氏商行的名誉,收留了大量流民,训练成兵,方圆数镇也成了他的领域,他只手遮天,被人称为境中王。
朝廷派人镇压叛乱,却惨败而归,起义愈演愈烈,即将达到巅峰时,他出手了,一统周围数州,以摧枯拉朽之势,连破数城,直通青岐。
他连战十八场,逢战必胜,人人皆称他为天命所归。
他大军兵临青岐,城门士兵不战而降,当朝皇帝袒胸露乳,牵羊而出,跪地献印,他终成皇。
陈瑾手指敲击着龙椅的扶手,陷入回忆久久没有说话,殿内大臣维持着跪伏的姿势,没人敢抬头。
内侍胆战着弯腰,低喊了一声“皇上”。
陈瑾回过神,扫了他一眼,那内侍却是“噗通”一声跪倒,身体发颤。
生杀予夺,万人之上,这就是极致的权利。
陈瑾凝望着自己的手掌,随后反掌按在了龙椅的扶手上。
还真是……无聊透顶。
陈瑾撑着龙椅霍然站起,眼前的一切如水中的油彩般扭曲搅浑,再逐渐褪色,又是白茫茫的世界。
他向前再走动一步,跌落在一池泉水。
白雾氤氲,水温宜人,他赤身裸体泡在温泉之中,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娇柔身躯贴靠过来。
“相公。”女人拖长了声调,声音妩媚,她从后背环抱住他,冰凉手指在他胸膛游弋,并逐渐向下。
陈瑾抓住女人的手,缓慢转身,他看到一张如小鹿般无辜润泽的眼睛。
黑发如瀑,在水中散开,女人轻笑起来,红唇勾人,她眼睛微眯,睫毛弯翘,意乱情迷,她伸手又抱上来。
如同缠人的蛇在他怀里扭动索取,陈瑾眼睛挣扎一瞬,还是伸手将女人推开。
对着那双错愕伤心欲绝的眼睛,陈瑾吐了口气,不敢再看,只是轻声说道:“以皮相勾人,也不过红粉骷髅。”
女人眼睛泛红,逐渐被泪水充盈,她就那般伤心地凝望着他,带着哀求婉转,可身影终究在水雾中变淡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