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安坊,一间小庭院对面的茶楼。
二楼靠窗位置,两人对坐。
绣衣女子倚靠窗口,看着对面未点灯烛的庭院,微微失神:“那间小院,就是柳儿在城内落脚之处?”
徐令秋点点头。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不清楚。”
女子嗯了一声,没再开口。
等茶水的闲工夫,徐令秋也打量起了宫女侠的这名“师叔”。
这女子的年纪,应该与孙宝禾那位妗娘上下,生着一双神韵十足的丹凤眼,五官精致的不像话,但并非美艳,而是英气。
作为习武之人,身形高挑匀称,又是一身制衣纱帽的装扮,英姿干练。让人禁欲敬畏之外,却又对绣衣下的风情,生出些许好奇。
胸口那只小金燕也十分引人瞩目,衣袍轻动如展翅,活灵活现的。
上次在兖州见的时候,对方穿得并非这身绣衣,加上匆匆交手没瞧清,所以徐令秋一时没认出来。
毕竟宫七是江湖客,同门师叔却是朝廷的绣衣吏......这未免匪夷所思。
女子也察觉到了对座男儿的打量,却并未在意,接过伙计送来的茶壶,翻开扣碗,给自己倒上一碗。
这才道:
“我名为上官银瓶,你叫我上官就好。想必你也知晓了我的身份,但此外,我还是这趟南下的绣衣直使,负责大长公主安危。”
听闻此话,徐令秋微微诧异。
绣衣直使可不是什么小官,他以往去过一次京畿,与之打过些交道,大概知道一队绣衣,不下三十人规模。
这些人,可都是直隶天子。
不过并不负责监察庙堂百官,而是传首江湖——
字面意思,若有桀骜江湖人胆敢以武乱禁,轻则牢狱之灾,重则割掉脑袋,传首其门派及各大势力,震慑宵小。
而且绣衣吏中,也不乏女子,所以一度被江湖人,戏称作为朝廷缝缝补补的“绣衣小娘”。
上官银瓶端茶抿了一口,说起正事:
“说说兖州的案子。别告诉我此事与你无关,我亲眼见到你从殿下马车中逃出。”
徐令秋知道瞒不过,点了点头。
劫道小贼就在眼前,上官银瓶却没作何反应,只是接着道:
“兖州劫镖一事后,车队还未南下进入南陵,又遭到一队'江湖燕鲤'的截杀。事后大长公主虽然无恙,但此事惹得京城震怒,势必要查出背后真相。
“这些,与你也有关系?”
徐令秋老老实实回答:“这真与我无关。”
上官银瓶看了他一会儿,收回视线:“你是柳儿的义弟,她连听潮都能教你,足以证明你们二人的关系。目前也没证据,所以我暂时不疑你。
“兖州那趟劫案,不过丢了几本珍卷,无伤大雅。在殿下那边,我还能帮你掩盖一二。”
这么好?
这就是朝中有人的感觉?
不等徐令秋多想,上官银瓶便拎起茶壶,伸了过来:
“另外,我想问问,南陵这边查案,是怎么个流程?譬如说,我想知道各州官员的名讳职责什么的......”
徐令秋递过茶碗:“这些,一般归各州的录事参军或都官从事去管,可以先去陵京州府拿令旨,调卷宗。”
“那江湖绿林人氏呢?”
“那就要看看各州司户,或是郡县府衙里,有无黑籍名册、悬赏通缉之类的了。”
“哦~这样啊......”
?
“你不知道此事?”
上官银瓶端起茶碗,发觉茶水空了,便又重新放下:“自然知道,考考你罢了。”
徐令秋有些哑然——这绣衣小娘看着挺正经,怎么没两句话就露马脚了......
上官银瓶抿着茶水,掩饰开口:“你为何如此清楚?”
“书里看的。”
“你是文人?”
上官银瓶上下端详几眼,见徐令秋的确身着儒衫,不免有些惊讶:
“你身手不错,竟还是位读书人?我最敬重读书人。小时候在山门念书,被师父一把薅过书本,丢茅厕了,说我不是那块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