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我来学宫时,见到两架马车停靠在牌楼处,似乎被什么人拦下了。堵了山道,看热闹的学子不少,韩夫子焦头烂额的......”
徐令秋思索一二,没头绪,让小瓷人先回堂间,自己则快步出了门。
正是早课的时辰,不少女学子结伴往来,轻声攀谈,徐令秋路过大致听了听,果真都在议论山下的事。
不过众说纷纭,也没个准儿,大概与什么“学宫新来的女教师”有关。
途中没再耽搁,一路来到山脚牌楼。
牌坊下方,是青石铺出的外坪,大坪广场长宽皆有十来丈,四四方方没什么建筑,两侧则有绕山而行的侧道。
平日里多数学子先生,都是沿牌楼下的石阶登山。
不过此时,主道却被两辆马车前后所拦,三名女子站在后方车舆旁边。
徐令秋见过其中两位。
刚认下的师奶。
以及那位很大的公主。
靠前的,则是三名男子——为首之人着大红袍服,年纪较老,不过体态富贵,保养得也极好。左侧一人身形瘦高,面庞白净无须,宽松的镣蓝常服,穿在身上像竹竿儿套旗帜。
最后一人着乌灰袍,身形佝偻,臂长如猿,五指极为细长。
再细细打量,后二人气息内敛,呼吸绵长,似乎都身怀武艺。
徐令秋暗暗皱眉,没明白哪冒出来的高手,跑到学宫山下来堵人。
那位大长公主也瞧见了他,美眸闪过一抹异样,眨眼便恢复,继续与红袍老人交谈。
上官银瓶倒是颔首打了个招呼,面色正经,今日也没再穿绣衣,而是一袭青襦裙,腰衱勒束得紧紧,胸襟不知塞了多少本书,横侧皆成峰。
徐令秋跟她点头示意,没见到坪内有人看热闹,便走到唯一一位“事外人”的老头身边。
“韩山长。”
学宫副山长韩甫别过头,笑道:“可算是下来了。看热闹的我都赶走了,山脚下没外人,到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
徐令秋一头雾水。
韩甫朝那边努努嘴:“徐执教难道不知这位的身份?”
徐令秋再挑眉:“韩夫子怎么知道我知道?”
老人翻了个白眼:“不然你以为,先前大长公主一位文弱女子,大晚上怎么将你抬上山的?又是如何知道你学舍何在?我这老骨头,可是酸疼好几宿没睡着。”
“那喊我下来是......”
“这三人一大早就跑过来堵山门,态度傲慢,劝说也不听,弄得学生们都走侧山道绕路。咱们学宫,都是些酸腐文人,动动笔杆子还行,要舞刀弄枪,可就差远了。”
韩甫笑呵呵走近,拍拍徐令秋肩头,语重心长:
“还是得靠你们年轻人啊。君子六艺皆通,能文能武。听说,徐执教前两日,独自拎刀去了宣平坊?君子报仇,从早到晚,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徐令秋扭头就走。
韩甫急忙薅住他的衣袖:“你小子别跑啊,山长将此事交托给我,你说我能咋整?
“学宫内,就咱俩知道大长公主的身份,外人又不能插手此事。你若走了,难不成让我上去吐人唾沫?
“年轻人,要懂得体恤老人家......”
老人被硬拖出几步,见徐令秋扔没回头的意思,顿时急眼了:
“加钱!你上次说的涨月俸一事,我拍板了!”
徐令秋扯了扯嘴角。刚得了一包袱金豆子,他还能在意这三瓜裂枣?不过怎么拽老人都不肯松手,他也只好停步。
重新站定,徐令秋看向那三人,有些头疼:“什么来头?”
韩甫松了口气,笑道:“听听看。”
徐令秋莫名奇妙,不过细听一阵儿,忽然就明白了——白白净净,兰花指,公鸭嗓,不是寺人宦官就是相公堂子。
已经来了一位大长公主,再来几位太监少监,似乎也正常。
韩老头见徐令秋意动,生怕他反悔,赶紧将他往前推出几步,声如洪钟:
“听说你们京城大内来的人,都喜欢与人手底下见真章。我们这位执教,功夫不输'燕鲤绣衣',倒是想见识见识几位有何手段。”
哐当——
老人不知从哪掏出一柄锈迹斑驳的制刀,丢在徐令秋脚下,乐呵呵开口:
“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