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沧是在一个寒冷的中午醒来的。
他在床上躺了将近十天,如今整个人都跟脱了力似的,软绵绵的动弹不得。
窗外风声呼啸,窗内却暖洋洋的如同春日。
屋内还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捧着一个海碗,正顶着碗中冒出来的蒸腾热气埋头苦吃。
想来食物十分美味,少年吃得眉眼弯弯,完全顾不得其他。
徐沧只觉得十分眼熟,不由得多看几眼。
少年喝完最后一口汤水,满足地哈出一口气,这才发现徐沧已经醒了过来。
少年见徐沧看着他,忙擦了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问道:"你终于醒了?要吃东西吗?"
徐沧笑着摇了摇头,正想说些什么,不料嗓子干涩至极,发不出完整的声音来。
少年十分乖觉,立刻捧了杯水过来。
徐沧挣扎着爬起来,视线正好对上少年颈上的扳指。
稍稍迷惘之后,他终于想到少年长得像谁,也隐约知道了自家爷爷此次来到西域的目的。
徐沧将水一饮而尽,问道:"多谢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愣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叫殷怀清。"
"谢谢你啊,怀清。"徐沧动了动有些僵硬的嘴巴,笑道,"我叫徐沧……这是哪里啊?"
"藏宝坊啊。"
徐沧眉头一蹙,昏迷前的记忆顿时在他脑海中苏醒了过来:
他是被人打伤的!
"爷爷呢?三十七呢?那个奴隶呢?"
少年想了想,道:"爷爷刚刚被藏宝坊的人叫走了,至于三十七和奴隶,我就不知道了。"
徐沧脸色慢慢变得苍白。
此时,在另外一间房中,徐家爷爷还不知道徐沧醒来的事情,他正面对的是一具尸体。
藏宝坊的坊主坐在一旁,双手按在拐杖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尸体。
"他应该是被人割了喉,但又没有立刻死亡在地上爬了一段路才断气的。"徐家爷爷脱下手套,将它们在盘子上叠得齐整,又拿水仔仔细细洗了手,这才坐到坊主身边喝起了茶。
"其他人的尸体,我们也看了。都是一刀割喉,手法精确老练。应该都是杀人老手。"坊主确实是老了,一句话之间竟连喘了好几次气,"我们还在尸体旁边发现了这个。"
坊主将一条破破烂烂的褡裢递给徐家爷爷。
徐家爷爷扫了一眼,没有接。
坊主一甩手将褡裢丢在一旁桌上。
"如果我猜得没错褡裢上应该有对金连环。"徐家爷爷放下茶杯,笑道。
坊主脸色稍稍和缓:"原来是金色的。可怜。"
褡裢静静地挂在桌角,裹挟着血污与沙土,线头光明正大地从布料的破损处探出来,无辜地耷拉在外头,至于徐家爷爷说的那双金环,早已被献血浸透,一片乌黑。
十几天前还鲜活的一队人就这么没了,徐家爷爷暗暗叹息。
坊主似乎也很感慨,看着褡裢连连道:"可怜可怜。"
"坊主可有找到其他尸体,"徐家爷爷搁下茶杯,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