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仆仆赶往高山乡去的胡志远没有直接去井边组找孟晓月了解防疫情况,而是到乡里追寻入村入组入户注射防疫队伍的去向,根据朱贵和乡长提供的情况来看,今年秋季动物防疫工作高山乡政府特别重视,乡里专门安排主管畜牧的李副乡长全程负责,胡志远从乡里得到入村入户防疫队伍的确切信息后,骑着单车沿着坑坑洼洼的通村便道直追过去,终于在与高原村接壤的新田村迎春组找到了防疫队伍,他向新田村带队入户注射的宋支书询问了近期防疫工作的开展情况及存在的问题。
宋支书说:“新田村防疫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主要存在的问题是白天农户和牲畜多数不在家,因此要做到应免全免,工作难度非常大,需要补免的牲畜还是有点多。”
胡志远说:“我知道今秋的防疫工作量很大,质量要求高,大家都很辛苦,并且在实际工作中大家都在群策群力地想办法做好此项工作,不过辛勤的付出,是一定得到回报的,在此我非常感谢大家。”
“只要能为肉牛养殖的成功保驾护航,再累、再辛苦就一个字:值!”宋支书说。
胡志远见防疫队伍中没有蒙应书就问:“蒙应书呢?”见无人回答,又连续问了三遍,还是没人站出来说话,他心里马上猜到蒙应书肯定没有和他们在一起,就大声说:“蒙应书到底去哪了?秋季防疫工作开始至今,到底跟你们一起搞防疫得几天?你们要如实地跟我讲,你们不用怕,大胆地说,只要我还是上塘区畜牧兽医站当站长一天,我就为你们撑腰一天。”
在胡志远的大声追下,有个乡兽医说:“秋季动物防疫工作开展至今,蒙应书只来过三天,并且是早上来,下午说有事情就回去了,他是区站的人,我们想到以后的工作中还要找到他,所以也不好说什么。”
胡志远听到这样的结果,就更生气了,瞪着眼睛大声说:“出现这样的事情,为什么我们到井边组搞实用技术培训的时候,怎么没人跟我如实反映?你们冤枉和我共事几年,不了解我这个人,我不是护犊子的人,只要你们是对的,该怎样做就怎样做,那我问你们,蒙应书不在,你们搞的入户免疫注射质量好吗?经得起检查吗?”
宋支书拍着胸口说:“别的村搞得好与坏,我不敢说,但是我们村,我是全程参与的,我敢保证,要是我们村在今年的秋季防疫工作中,有弄虚作假的行为,我全权负责,并且要求乡党委把我撤了,因为我知道,我们村与高原村接壤,这里防疫工作开展的质量好坏,将影响到两个村甚至全乡肉牛养殖的成败。”
听宋支书内心深处发出来的肺腑之言,胡志远紧紧握住支书的手说:“这样我就放心了,我回去后针对蒙应书的情况,一定勒令他马上回来和大家汇合,自始至终参加后续的防疫工作,同时我也希望监督蒙应书的工作就由你们来完成,要是他仍然借故有事回去,你们要随时向我反映,谁包庇我就收拾谁,大家听清楚了吗?”
大家回答:“清楚了。”
胡志远说:“蒙应书回来后,作为一个集体,共同做好下面的工作才是硬道理。”
宋支书说:“请胡站长放心,团结就是力量,这道理我们是懂的。”
胡志远说:“那就这样,你们也马上就要开始入户注射了,我也要去井边组了解近期牛的输配情况了,防疫工作就拜托你们了,有什么意外事情发生,要在第一时间告诉我。”
去井边组路上,胡志远在想,秋季动物防疫工作开展以来,蒙应书到底有什么事不到一线来呢?是吃不了这样的苦?还是像他说的有事情?要是他真的有事回区上的话,那早晚在单位怎么没见他呢?会不会是回到区上就到陆秀芝家打麻将呢?一切谜底要等回到区上后,经过了解才能下结论了,不过一下要通过孟晓月详细了解陆秀芝的情况了。
来到孟晓月家,见屋内无人,胡志远就直接朝牛圈走去,见孟晓月在喂牛,孟国勇在打扫牛圈,就大声说:“哥妹同心,齐力争金。”
孟晓月头也不回地说:“借胡哥的金口玉言,要是真有发财那一天,我一定请胡哥吃香的喝辣的抽带嘴的,胡哥你不在站上陪师妹,怎么有时间到僻壤的乡村来看小妹了?”
“我哪有时间在站上呆哦,最近我忙得姓什么都差点不知道了,几天不见,晓月妹的嘴巴越来越厉害了。”胡志远说。
孟国勇对走进牛圈的胡志远说:“胡哥有什么事就到外面说吧。”
“没事的,搞我们这行的,身上没有点畜粪味,那是不正常的,我进来看看牛长得怎么样了,牛买齐了吗?”胡志远边看边说。
孟晓月给牛添加好饲草后走过来,指着身边的十几头牛说:“买齐了,就是这些,你看如何?”
胡志远仔细看了看说:“还行,不过要好好管理哦,效益是从管理中产生。”
孟晓月说:“知道的,钱在高岩不辛苦不来,不过你们那两头牛哪时来处理,免费喂短时间是可以的,要是时间长了我要收劳务费的,还有就是发情了要不要配种?”。
胡志远说:“那两头牛等忙过这阵,我们会尽快处理的,刚才你提到短时间免费饲养和长时间饲养的问题,现在我就明确地告诉你,从培训后到未处理之前,我们会合理按天付给你们劳务费和饲草饲料费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们已经帮我们大忙了。”
给牛添好料的孟晓月说:“有什么事,到屋里去说。”
来到屋里,孟晓月给胡志远倒上一杯开水,胡志远端着杯子轻轻在手中摇了摇,想了一会说:“刚才你提到那两头牛在未处理之前发情了要不要配种,这确实也是个问题,那两头牛一头偏老但桶子好,一头年龄不大,但架子和桶子要差点,我想这样好不好,在未处理前发情了就配。”
孟晓月想了一下说:“我倒有个建议,要是价格合理的话,干脆处理给我算了,我当肉牛来养,免得绕来绕去的麻烦。”
胡志远说:“可以,不过要在双方自愿接受的前提下。”
孟晓月说:“你就开口说多少钱?”
胡志远掏出烟来,点上说:“这两头牛也完成了它的使命,在培训中也遭到了很多蹂躏,对它的生长是有一定影响的,当时买价每头是450.00元,现在每头牛320.00元,你看行不行?”
孟晓月想了想说:“也不要讨价还价了,一口价每头260.00元,前段时间的饲养费也不要你们出了,行就成交,不行我就帮你们先喂着。”
胡志远见孟晓月那么爽快,并且想到她也帮饲喂了一段时间,更重要的是,培养出那么多农民技术‘二传手’,明起来看每头牛亏了190.00元,但是总的来说是千值万值了,很认真地对孟晓月说:“成交,但不允许反悔。”
“成交,但是现在没钱支付。”孟晓月说。
“提到钱就不亲热了,不过你放心,我给你半年的时间再付钱可以吗?”胡志远说。
“可以,到时我家就是砸锅卖铁也一定付清的。”孟晓月说。接着又问:“胡哥你们最近是不是很忙,今天怎么不见林姐和你一起来?”
“相当忙,不过忙点人才过得充实,站里面的人都下到各自负责的区域搞防疫去了,我今天来主要是检查防疫工作的开展情况,顺道就到你这里来。”胡志远说。
孟晓月笑着说:“原来是顺路来的呀!我还以为是专程来我家看肉牛养殖情况的。”
胡志远知道孟晓月在和他开玩笑,就说:“顺道而来心也是诚的,最近输配的牛多吗?是不是成输配高手了?”
得意中的孟晓月说:“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多,每天都有几头,晓得那时不学就好了,真是学得会讨得累。”
胡志远知道她是故意这样说的,就说:“晓月你真的了不起,为我们做了很多工作,我代表全站真诚地感谢你。”
孟晓月说:“行了、行了,尽会说好听话。”
这时挂在墙上的八卦钟响十七下,孟晓月说:“胡哥现在也不早了,我去做饭,吃了晚饭再回去。”
“不了,我有点事情问你,问完我就回去了,吃晚饭回去天黑不好走。”胡志远说。
“什么事?”孟晓月问。
胡志远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今天下午我是从新田村过来的,在迎春组遇到了新田村支书和乡兽医,通过了解,负责这片区域防疫工作的蒙应书,从防疫开始至今只到过三天,而且都是早上来下午就回去,你还记得吧?上次到你们这里搞培训,派人去找他,连个人影都找不到,按理说要是回单位,早晚总有相见的时候,但是最近我都看不到他的人影,因此我很担心照此下去,高山乡的防疫工作会不会出什么事。”
孟晓月说:“现在胡哥知道我为什么要求你负责肉牛养殖技术方面的工作了吧?”
胡志远说:“是我考虑不周,并且我也想从锻炼新人的角度出发。”
孟晓月说:“幸好不是他来负责,如果是的话,我敢说部分群众一定退出,胡哥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直说好了。”
胡志远点上一支烟说:“我来上塘区工作虽然已经有几年时间了,街上的基本情况我是知道的,但是哪家是哪样情况我就知道得不详细了,听说你在街上有个同学叫陆秀芝?我想听你介绍她和她家的基本情况。”
孟晓月听胡哥提到陆秀芝,睁大眼睛看着胡志远问:“胡哥你不会是想追她吧?她可是个美女哦。”
胡志远连连摆手说:“别瞎说,我怎么可能去追她,简直是乱点鸳鸯谱。”
孟晓月说:“哦哦哦,不是就好,这下我可放心了。”
“什么可以放心了?你快把陆秀芝和她家的基本情况说给我听,因为我听旁人说自从莫永胜带蒙应书去陆秀芝家打麻将后,蒙应书就经常去了,要是照这样下去,整天沉迷麻将不好好上班是不行的,我是他的直接领导,要是真的出什么大事来,我是有一定责任的。”胡志远认真地说。
孟晓月听胡志远这样说,感觉到事情有点不简单了,此时有关陆秀芝的情况就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地在她的大脑里闪现。就说:“陆秀芝家共七口人,五姊妹,没有哥弟,人们习惯叫她们‘五朵金花’,前面四个姐姐已经出嫁,她是家中长得最漂亮的,上初中时陆秀芝比我高一个年级,初三毕业那年她直接报考中师,没有考上,第二年就插班过来和我一起读初三,也没考上中师,第三年我和她又在区上复读还是没考上中师,第四年她父亲找到一个老师帮忙,然后她就约我一起去县城一中复读,仍然没有考上中师,第五年我和她又在县一中复读,我俩仍然没有考上,今年她都还想约我和她再去补习一年,我父母不同意,然后就在我表姐家遇到你们了。”
胡志远问:“你们补习那么多年,没有考上中师是成绩很差吗?怎么不考虑上高中呢?”
“我和她的成绩差不多,也不是很差,属于中等那类,但是我们两个都不想上高中,因为我们没有学过英语,所以就一心想考上中师,跳出农门,不过到头来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虽然花钱费米地补习了几年,最终的结果仍然是没有考上,对于读书,我是死心了,想了想,还是现实一点回家好好务农,但是她的想法和我不一样。”
胡志远插问一句:“怎么不一样?”
孟晓月说:“在县一中补习的最后一年,她对我说,即使她考不上中师,她也要在城里找个吃商品粮有工作的人嫁,因为她不想一辈子在乡下刨泥巴。不过今年我没去补习后,她也没去了,但是她想去学一门手艺,上周我去她家找她,她父母说她去县城学裁缝去了。”
胡志远问:“补习时你经常去她家吗?”
孟晓月说:“当然经常去呀,每次从城里回来都去,她父母对我很好,有什么好吃的都拿出来给我俩吃,她母亲非常和善,因为她母亲没有生出儿子,所以她母亲感到有点对不起她父亲,因此在家中没有话语权,她父亲虽然有点霸道,但是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胡志远问:“她家各方面条件应该还可以吧?”
孟晓月说:“你不想想看,能够连续几年把女儿拿去补习的人家条件不好行吗?她家田地很宽,又是良田好土,每年光是收稻谷就一万多斤,并且还加工面条,父母亲年龄又不是很大,她又是家里的最小的,父母非常宠她,又长得漂亮,是我们班的班花,不过皮肤有点黑,因此有个绰号叫‘黑牡丹’。”
“你也长得不差,也是补习几年的人,家里条件也不算差了。”胡志远笑着说。
孟晓月说:“和她比起来,一是家境差,二是人也没她漂亮,不过也没什么可比的,人比人气死人,知足者常乐,并且人的出生是不可以选择的,自己要走的路是可以选择的。”
“对!对!对!知足者常乐。”胡志远非常认同孟晓月说的话,就问:“她长得那么漂亮,应该谈过恋爱,并且追求的人一定多吧?”
孟晓月说:“去县城补习两年中追她的男生很多,但是一个她都是看不上,一是有的男生家虽然在县城,但是人才差,家庭情况也不是很好,更主要的是没有正当的职业,还有追她的部分男生,人才虽然很帅,不过是乡下的,因此她也没看上,不过在补习的最后一年的下学期,有个城里也是补习几年长得还算可以、家境很好、父母亲都在上班的男生追她,她也到过这男生家几次,可是当男生家母亲知道她是乡下并且还是农村户口时就坚决反对他们在一起,随后这个男生也就有意识地疏远她了,最后一年补习考试结束第二天,我俩一起回到上塘,那天晚上我和她睡,她跟我说,考试结束的当天晚上,那个男生叫她出去玩,她就跟着那男生骑单车到城边的飞机场草坪上去了,夜深人静的时候,男生突然激动地紧紧地抱着她,强行按倒在草坪上,骑在她身上,要强行吻她,手在她身上乱摸,她一点都没反抗,轻声地说:‘你想要的一切,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不过你要想好了,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你就必须娶我,不娶我的话,我要去你家闹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那男生听她这么说,当时就放开她了。”
“晓月,你长得也很漂亮,在县城补习追你的人一定也多吧?”胡志远边笑边看着她问。
“肯定有呀,但是恋爱这东西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追求一个人是自己的权利,但是只要被追求的人不应答,这情戏就唱不下去了,因为城里面的很多人是看不起我们乡下农村妹子的,他追你也不是真心的,是抱着玩玩的心态追的,所以我对追我的人一概是拒而远之。”孟晓月说。
胡志远看了一下手表说:“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要赶回去了,别的就不聊了,陆秀芝家确切位置你跟我说一下,我想抽时间去她家看一下,蒙应书是不是真的变成‘猫头鹰’型的人了。”
孟晓月说:“她家在下街,是两间瓦房,附近有棵很大的枫香树,门口有晒面的面架。”
“下街枫香树周围有三家擀面条的,门口都有晒面架,到底是哪家?我不想钻错人家去东问西问的。”胡志远说。
“很简单的事让你搞复杂了,你直接去找我表姐,她指你去就不会错了。”孟晓月笑着说。
“我也是一时转不过弯来,就这么办,我回去了。”胡志远说着就走出来了。
跟着出来孟晓月说:“什么时候才改掉性急的毛病。”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胡志远说。
“胡哥吃晚饭再回去吧。”孟晓月挽留。
“哪天有时间再过来吃。”胡志远说着就骑上单车返程了。
孟晓月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大声说:“胡哥!路上注意安全!”
胡志远向孟晓月挥了挥手大声地说:“我会注意安全的,晓月妹再见!”
天已经黑尽了,胡志远才回到住处,林小慧听到单车停靠的声音就知道是师兄回来了,她走出来问:“还没吃饭吧?”
胡志远说:“急着赶回来,没吃。”。
林小慧说:“我们也刚吃,饭有多的,洗把脸就过来吃饭。”
听师妹这样说,胡志远感觉到好温馨,自从和秀云分开后,几年来没有自己心仪的姑娘对自己说这样温馨的话了。洗好脸心情爽朗的胡志远刚进到林小慧住处,见欧阳秋雨也在就说:“欧阳你怎么又到这来蹭饭了。”接着端起师妹帮他舀好的饭就大口地吃起来。
欧阳秋雨见胡志远狼吞虎咽地吃得很香,斜着眼看着他说:“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吗?胡哥今天去哪下队来,是不是中午没吃饭,饿得不行了,吃快多对身体不好。”
“中午饭是吃了的,不过整天都是在运动,所以就有点饿了。”胡志远边吃边说。
“师兄,就是饿了也要吃慢点别噎住了。”林小慧说。
胡志远听师妹这样说,就有意识地放慢了吃饭的速度,然后问:“今天你们两个一起去下队来?”
“是的,我去协助搞防疫,欧阳秋雨去指导高产油菜的育苗和田坝绿色过冬,天快黑时就一起回来了。”林小慧说。
“难怪你们在一起做饭吃,欧阳我问你个事,最近你们单位的莫永胜在做什么工作?”胡志远旁敲侧击地问欧阳秋雨,想从她嘴里知道有关蒙应书的一点消息。
欧阳秋雨没有察觉到胡志远问她的目的,就说:“成天油腔滑调、吊儿郎当的,谁知道他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