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倚梅一怔，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钟离会和他说刻晴很有水平。

人类是否能脱离与他们共存了这么长时间的仙人，依靠自己的力量独立呢？

“……让我想想。”唐倚梅闭上眼睛，往事如同潮水般朝他冲来。

饿殍遍地的村庄，得鼠疫而死的乡亲，看着彼此闪现出寒冷眼神的饥民……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怅然，而这些回忆让他痛彻心扉。

过了许久，唐倚梅才睁开眼睛：“阿晴，想听一个故事吗？”

“好啊。”刻晴眨了眨眼睛，丝毫没有在意唐倚梅已经开始喊她“阿晴”了。

“曾经很久很久以前，那时有个地方叫白水村，位置呢，大概就在现在的归离原。那里有一个书生，家里人很看重这个书生，因为当时的璃月太学府也在招生，书生如果能考进太学府，以后的衣食住行都不用担心了。”

“他有爱他的爸爸妈妈，有一个乖巧可爱的妹妹，一家人虽然生活清贫，但也能自给自足，书生会写点儿字画拿去卖，也能给家里创造一批不小的收入。这个家就靠着父亲耕地，母亲织布，书生卖字画过日子。”

“到了约定的日子，书生带着父母准备好的干粮去了璃月港，准备参加考试，如果考上了，书生就能拿个一官半职，以后家里人也能在璃月港有个地方住……他那时候多么雄心壮志，抱着必须考中的心思去的。”

“一切如他所料，他那一年拿到了璃月太学院的魁首，风光无限。”

“天才只是见他的门槛，但就当他踌躇满志之时，同乡倒在了他的面前。”

“他满身黑印，口吐黑血，仿佛跑到璃月港门前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喊着书生的名字让他赶紧回家……”

“璃月港的医生说那是鼠疫，整个白水村已经凶多吉少了。”

“他不信，他放弃了魁首的位置，放弃了太学院的殊荣，轻装简行回到了家乡。而家乡已经死气沉沉，原本有小孩嬉闹的乡村已经散发着尸臭味，活着的人也已经动弹不得，仿佛死亡才是他们的归宿。”

“他发了疯一样跑回了家，却发现家里只有满地的呕吐物和黑血，腥臭味在他的鼻子中久久不能散去。”

“父母和妹妹被村人所埋葬，而村人也正因如此十不存一，全村都等待着死亡降临，没人祷告，没人哀求。”

“当看到双亲和妹妹的坟堆时，他才知道原来有些事情，人是做不到的。”

“即使他真的考上了太学院，甚至最后成为了璃月七星，他能做什么？他能换回自己的家人吗？”

“书生一把火将整个村子烧了个干干净净，用烈火与暴雨洗刷了村庄中所有的瘟疫。”

“他开始寻求成仙之路，他踏遍每一寸土地，摸过璃月的每一寸山水，在天衡山遇到了那位最伟大的存在。”

“他传了书生三卷医书，一枚金丹，教书生医术，教书生修炁……而不过一百余年，璃月港又一次爆发了瘟疫。”

“书生学成下山，遇到了一个闯进他洞府的小伙子，带着小伙子下山行医救人。他曾经只能看着生命消逝，而他如今拥有了能改变的力量。”

“他不后悔。”唐倚梅叹了口气，两行泪水从他的脸上滑落。

“我还记得当时那篇策论考的是《平外民策》，当时我没写这个命题，换了个命题接着写的……”唐倚梅轻轻地朗诵着策论，仿佛当年的唐倚梅在和他一同吟哦。“仆闻外民乱国，吏议逐客，窃以为过矣……夫圣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

刻晴听着他一句又一句的背诵着当年自己的范文，突然就想起来当年自己家里留过一副自己家老太爷的墨宝……好像现在璃月都是用那篇文章的方略来对待国外移民，那这位的身份好像也很清楚了。

四百七十八年前，那位突然失踪的璃月太学院预备魁首，唐旖梅！

“你是……”刻晴瞪大了眼睛，如果是他的话那么很多事情都说得通，唐倚梅为什么那么有文化气息，明明是仙人却更接近人……

因为唐倚梅原本就是人，人中之龙，后来才修成的仙。

“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东西是你做不到的，我有时候也会在晚上拷问自己真的值得吗，如果我当时就装没有听到，选择入仕太学院，也许现在璃月七星八门中会多一个唐家……”

“可我做不到啊，人总是有点良心的，更何况是读书人。”他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所以我发现有些事情人力做不到，那我就去寻找更加强大的力量……我不能让我父母妹妹的事情重演，我不想看到璃月港里家家披麻戴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