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继续揶揄道:“确实,只要您把身份亮出来,这封平世和侍清城怕不得立即滴泪认亲,哭喊着认祖归宗重列门墙,轶朝宗自然是双手把宝贝捧上。要说动粗,听说侍清城有望入这天界三重,到时候您觉着能不能打得过南屏山一大家子?”
听了这话文士也不恼,片腿下驴,右手食指一弹,这驴就化作一张小小薄纸片飞入少年所背的褡裢中。
文士与少年并排行走,道:“要我说那侍清城破境肯定是没戏。”
“怎么着?您又使了坏了?”
“那……没有,再说了,武运都给采禾小丫头接走了,再有个破境三重的大机缘出现在南屏山顶上,你觉得可能性大不大?狗屎运也不是这么碰的。”
“哎呦呦,都叫上采禾了。我可跟你说好,到时候要打架您可甭拉上我,我这飘渺一丝的体魄硬给您拿柳树弄个身体,虚着呢,给武夫一拳就打散了,您可捡都捡不回来,要是您侥幸还能留着半条命在,以后谁陪您吹牛打屁?”
文士听了这话,倒是认真考虑了一下道:“所言甚是,要是殃及池鱼,我把你那柳树的身体扔了,拿刚刚那纸驴皮给你重做一个,保证结实,以后也不用装了,直接骑上你走便是。”
少年不再嘲讽,心里还真有点怕给这黑心烂肺的家伙做个驴样。
文士斜眼看了一下少年,心情大好,唱起一首镇英的民谣,歌声一路飘扬。
南屏山,地处镇英国东北方,往东二百里是无边瀚海,往北则与纳维亚本岛隔海相望,越过千里海面,就是纳维亚本岛与大陆的狭长陆地通道。东边虽是沙漠,却有大片密林阻隔,风沙不侵,山势险峻,有十二主峰,数十个灵气旺盛的修行洞府。千百年来,高手辈出,宗门内有武道、道法道、兵道三门,各有天界二重的高人坐镇,掌门封平世为兵道攻伐士,除此之外的天界一重高手也有十几位之多,门人中进入地界的数不胜数,人丁极为兴旺。是镇英国内排名前列的顶尖宗门。
此时,一名中年文士带着一个身材清瘦的少年正远望南屏山山门,使劲地吧唧嘴。
“啧啧啧啧,小骨,你看看这山门,端的是气势恢宏,一看便知底蕴深厚,观其形曰虎踞龙盘,观其景曰芳草萋萋,观其气曰空水氤氲,观其运曰如日方中。观其……”
“省省吧,此去山门尚有五里,您做的这酸文他们也听不见,甭费这劲了。要是真想拍马屁,我们去到那掌门所在的雨间岭,您再当面鼓吹给他听。”
“此言差矣,当面称赞近乎阿谀,我等爽直之人所不为也。”
“就怕您不当面说点好听的,我们连这山门都进不去。看您和我这模样,我特别怀疑这看守山门之人给不给我们进门。说不得您还得大显神通,用武力以德服人,让这山上的武道第一人侍清城也罢,掌门封平世也罢,看了您这仙风道骨的风姿,一个个都巴巴地赶过来口称‘高人驾临有失远迎’,然后逢迎到雨间岭祖师堂内,招呼宗门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赶过来谒见仙师。至于您想要顺便办的事自然是水到渠成,信手拈来。”
文士沉吟片刻道:“嗯,若是如此岂不显得我们仗势欺人?还是先礼来得好。”
叫小骨的少年怒挑大拇哥道:“您这‘先’字用得太好。”
文士大笑:“圣人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我携礼前来,以礼相待,善哉善哉。”
小骨摇头叹道:“终究还是露出了狐狸尾巴,儒家圣人的话胡乱引用也就罢了,想来山上那些武夫读书不多,也就能给您糊弄过了,只是这佛号可不是乱念的,引来佛祖之怒,那就不是好玩的了。”
文士道:“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你哪都不好,偏巧这张嘴最不好,就知道指桑骂槐。武夫怎么了?我是武夫不假,架不住我打小寒窗苦读念书多啊,难不成武夫天生就粗鄙了,以武者之心入道也好,以儒者风流入道也罢,都是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