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他们来到了无碍国。
与想之中的监禁并未到来,与之相反,张建北很礼貌的接待了汉曽温,并将其奉于高座。住所、饮食都按照贵族般的生活进行着。
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汉曽温便发现了张建北这个天使投资人,与郭子哉这个破天荒开拓者之间存在着某种嫌隙。这样的情况之下,汉曽温借助自己暗星王的身份,对张建北展开了思想攻势。
想用过午餐后,他提议在王国的花园中漫步,实则是为了试图与张建北达成阵线。
“小小国度,就这么点儿东西,招待不周。”张建北从汉曽温踏门以来,就一直秉持着和蔼的态度,之上在表面上是这样。
汉曽温回忆着自己享受的山珍海味,很难理解张建北的谦虚:“不,实际上我在这里受到的招待,比我在星委会时的待遇更好。”这其实不是什么夸赞的话,只是,对于张建北这个东道主而言,将它理解成为了一种赞词。
他立刻开心的合不拢嘴:“哦,是吗?呵呵,很高兴您能喜欢这里的生活。”
“但请恕我直言,无碍国王。如果您也希望成为一位真正的王,为什么不加入我的事业之中呢?”这里汉曽温所说的“王的概念”,其实是指推翻秦薪橘后的“新王”理念。
暗星王之所以被保留下来,星委会的说法是,作为文化的象征,也是统一的标志,实质上并没有什么实权了。
“呵呵呵,我知道您从事着怎样的工作,尊敬的暗星王。”张建北当然知道,因为一直以来在背后操纵他,为他那些所谓人道和民主事业,提供资金与帮助的,正是无碍国国王和他的狗头军师。
他的失态在这一刻被收束,只有在表述整治理念,而非享乐时,张建北才会这样郑重。他踱步在仆人精心照顾好的花园内,组织着自己的言措。他知道,他们之间没有谁是有错的,而想要令双方意见统一的唯一方法,或许只有令某一方的意志,被彻底磨灭。
但是,在张建北看来,自己的理念是绝不可能被磨灭的。因为在这个时代之中,他的理念才是主流,而向汉曽温这样的善良,不过是极少数罢了。
“您看那簇花,如果没有人天天去打理,怎么会有现在这样美丽的姿态呈现在我们的面前,以供欣赏呢?”张建北从另一个方面开始了阐述。
“那为什么,不能是我们自己去打理那朵花呢?”
“当然可以,但您能保证自己永远都不会累吗?一旦您累了,或是病了,或是某天突然不想自己亲自动手打理,却有想要欣赏花景,该如何是好呢?”张建北从父辈们那里接手过王国的那一天起,就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因此他深知,体会过高奢生活的人,对低廉劳动秉持的是怎样一副态度。
“至少我们可以制定更合理的合作关系,劳有所得,不至于怨声载道。”
“哦,这正是问题所在,我的王。您刚才提到了合作,而我更愿意将它称之为‘人与人之间产生的各种关系’。”张建北回忆着,这个小国从建立至今,经历过的一切。
他经受过压榨和欺骗,而且旁人对这样的手段屡试不爽;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无碍国这以刺眼的“集团体制”,也依旧在暗星上存在了五十多年;并不是因为,张建北的父辈们,有多大的雄才伟略,而是因为,星委会上控制着暗星真正权利的某些人中,也有个别不想让无碍国消失。
张建北不知道那些身居圣堂的大人物们,整日在盘算着些什么制衡手段;也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对于他们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但是从那时候起,他便意识到了一个事实。在他们的生活的世界里,某个与你毫不相关的人的一句话,甚至可以决定你的一生,是含着金钥匙长大,还是裹着破烂布出生。
当你享受着一切,却不知所以然;你承受着这一切,只能够怨天尤人,难触根本。张建北最开始,觉得这样的人生,其实是荒诞可笑的。
对于文明顶端的人而言,底部的人和石子,其实没有多大区别。这样的文理之下,他们真的还能算做是同一种人吗?
可是后来,当张建北成为国王以后,慢慢在这个位置上,体会到了大人世界的游戏规则。荒诞剧本有序进行的同时,并不意味着所有人的悲伤。
恰恰相反,正因为世界上有人悲伤;在这个世界上的另一端,才可能有人欢乐。正因为有人被踩在金字塔的底部,顶层被垫高的人,才显得雍容华贵。
“你我都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人,只不过您的钥匙比较值钱;而相比起您而言,我顶多就算个井底王国的青蛙之王罢了。”张建北早已明晰了自己的地位,星委会某个委员的一句话,能够让无碍国从无到有诞生。
也能够让张建北平安的渡过童年。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的金钥匙会一直保值下去。下一代,下下一代的时候,说不定无碍国就会在某个委员的兴致之下,从暗星的版图上被抹去。
“既然这个世界,总是需要有人在底部,有人在中部,有的人在顶部。那么为什么我们这些通晓游戏规则的人,又何必去在意那些为我们服务的NPC。彼此之间‘悄悄’的进步不是更好的举措?”张建北从一开始就明白,星委会将武理研究神化这件事,到底打着怎样的算盘。
改变世界的力量一旦落入到底层人之手,那么底层人,还会甘心做底层人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而星委会的方法,就是讲科学的解释权力,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
当然,从结果上来看,星球意志的研究,早已不受星委会的控制。而这,才是这场混乱爆发的支撑。
张建北和郭子哉,都不过是,希望利用这场混乱,为己谋利的人罢了。
“仔细一想,您不觉得我的行为,也能够算得上是一种‘进步’么?”是的,从张建北的视角看来,他一直在文调会和汉曽温的身上花钱,图的就是为了“进步”。
但是这个进步,很快便会超出他的预料。
而汉曽温终于也意识到了,自己与张建北之间早已隔上了一层厚厚的障壁。但也是在这个时候,汉曽温回望障壁的两头,分不清究竟哪边是对,哪边是错。
亦或者,根本没有对错。人们只是在按照自己的意志去行事,哪里有什么对与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