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可怜人呐，老汉无奈，用他那脏兮兮的干瘪的老手指了指身旁的小推车。

“小伙子，你爹的尸体在车上呐”

顺着老汉手指的方向，那破烂小推车上，段然看到一个肥胖的身影静静地趴在车上。

兴许是屠户的尸体太重了，这老头子一个人搬不动，无奈只能依照趴着的姿势拖到了车上。

少年望着肥胖的身体，看了很久很久。

虽然莫名其妙的降临到这少年身上，但他的记忆仿佛真实经历过一样。

十三年的记忆，无数过往温情的画面和屠户眼里一点点累积起来的骄傲在脑海闪过。

一时间，段然感觉眼睛火辣辣的，眼泪在眼角滴溜溜的打转，就是倔强的不流出来。

这一世，身为屠户的便宜老爹为保护自己开局就死，自己眼看也马上死了，什么都做不了。

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求着老人家能把少年和他爹的尸体葬在一起，这样黄泉路上，屠户有儿子陪伴也不算孤单了。

段然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小腹，这会儿也不在涌血了，兴许是流干了，老汉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总是有些心疼。

这么小的孩子，你说他现在该有多疼啊！

“老人家，我，我想求您件事儿”

段然扭头又看向老汉。

老人家脸上都是皱纹，干裂的嘴唇，凌乱的胡须，仅剩的几颗牙挂在嘴上，仿佛这世间的风吹雨打尽数打在这佝偻的身躯上，段然如鲠在喉，心里想说的，一时间却开不了口了。

老汉似乎看出了少年的心思，说道：

“小伙子，你是想让老夫把你和你爹埋在一块儿，这样黄泉路上也能有个伴儿？”

老头无奈的看着少年这幅惨样，没等段然开口，便又说道：

“都是可怜人啊，小伙子能否告知老夫你和你爹的名讳？”

“等你死了，我把你和你爹埋到一起，再给你俩立个牌子”

“若是你呀，在这世间还有相熟之人，或许待到每年清明前后，还能给你，还有你爹烧个纸钱”

“有了纸钱，等到了阴曹地府的路上，也能打点儿，这投胎的路也走的顺畅些。”

“最怕呀，是人生前就受欺负，人都死了，黄泉路上小鬼难缠，一辈子都窝囊……”

听着老人家这絮絮叨叨的说了许久，段然只是摇了摇头，一阵子困意就席卷而来，段然知道，这副身体撑不下去了。

“老人家，这世上，我就我爹一个亲人了，您受累，把我还有我爹，埋在一起就行，碑文就算了”

段然眼皮开始打架，困意止不住的袭来，他从来没有这么困过，这也太困了。

“老人家，我爹叫张大永，我叫张大……”

段然总是觉得不甘心，话没说完，终于抵挡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这...你爹叫张大永，你叫张大啥，不是，小伙子你和你爹都是大字辈的？”

老汉还在思考，少年却在没动静了，兴许是噶了？

直到这会儿，老汉才认真端详起这个少年。

少年虽说满脸血渍，但天庭饱满，太阳穴微微鼓起，眉宇间带有一丝刚毅，根骨清奇，看着倒是生的一副练武的好底子，倘若早些遇到你，老夫这一身功夫倒是有了传承。

“可惜啊”

老汉咂舌感叹，看着少年小腹的一摊血迹，即使侥幸存活，丹田处如此重创，怕也是废人一个了。

随后老汉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便打算将这些村民的尸体都安葬了，就当积德行善了。

“害，不管你叫什么吧，人活着一辈子，死了总不能连个名儿都没，老夫行走江湖五十载，遇到你小子，也算是个缘分，你不知道你叫张大什么，就叫你张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