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点飘雨,不要紧。”
苏锦姝走出会所后门,对电话那头的秦榭说,“你先走吧,苏家派了车过来。”
“放宽心,这是京都。”
秦榭不放心,又唠叨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苏锦姝看向头顶亮着的路灯,细雨丝丝落下,那些本该在黑夜中隐匿的,却在明黄的灯光中无所遁形。
她一怔,下意识地想往暗处挪,又硬生生地停住脚。
半响,雨中身影单薄的人轻笑一声,她有些恍惚,什么时候,她开始逃避光了?
有人在她不远处站定,苏锦姝转头看去。
黑伞遮住了男人的面孔,她只能看见黑色风衣的下摆和他垂在身侧惨白的手。
她回过头,没有再管身边的人,她很清楚那是谁,风裹挟着细雨丝,在她鼻息中汇入熟悉的,令人生厌的檀香。
苏锦姝:“……”
她合理怀疑,容洝是故意的,他明知道,总是会被罚到庙堂里抄家规的人最讨厌什么东西。
但是……这个怀疑其实也没那么合理。
苏锦姝垂下眼,真的会有人记得十几年前的事情吗?真的会有人记得年幼的孩童做过什么吗?真的会有人记得她那么久吗?
“老板,这是今天的损失,容总说……”
“嘘。”
经理一愣,看着和做贼一样蹲在露台上一边看一边打视频的男人,随即习以为常地翻了个白眼,然后忍辱负重地蹲下,慢慢挪过去。
等到了齐春佑的旁边,经理叹了口气,一边探头打算随便看一眼是什么瓜,一边在内心感叹自己遇上了个奇葩爱吃瓜的老板,而这个爱吃瓜的老板还有一群爱吃瓜的朋友,这种事情见多了,他真是怀疑老板开这家会所就是为了吃瓜的。
“咦?”
等到看清楼下的情况,经理有些疑惑,本来以为又是什么豪门怨侣,抓小三等狗血剧情,结果只是两个人静静地站着,中间还隔着一个路灯。
经理看了眼齐春佑一脸兴奋的表情,脸上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这个画面,嗯,有种莫名的诡异,撑死了也就唯美些,也不知道在兴奋个什么鬼。
“哎,动了动了!”齐春佑压低声音尖叫,同时,他的耳机里也是一片猴叫。
“?”经理探头看,看见撑着伞的男人转身向女人走去。
这…有什么可激动的?
楼下,苏锦姝还在想事情,就感觉一片阴影罩住她,她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手里被塞进一根棍,她下意识地握紧。
等到反应过来,她才知道那是什么。
苏锦姝转头看去,只看见男人宽厚的背影,瞥见某处,她蹙起眉:“容洝。”
男人站住脚,但也只是站在原地,连头都不侧过,语气平淡:“不用谢,帮助可怜人而已,别想太多。”
苏锦姝冷笑一声:“下次再在我的酒吧打架,我就给你送进去。”
“我嘞个豆!”齐春佑一声惊叹,不过由于他带着耳机,收音并不好,群里的几人都没有听清苏锦姝说什么,纷纷出声询问齐春佑,他只好低声重复了一边。
“我靠!我只能说不愧是锦爷啊!”
“苏二双标啊,宽以待己,严已律人是吧!”
其他人都已经这么惊讶了,更别说容洝了。
“你还是人吗!”容洝嗖的转过身,不可置信地质问她,原本伪装出的风轻云淡,一瞬间破防。
苏锦姝睨他一眼:“我也可以是你爹。”
“你!”
“容洝。”
苏锦姝收了伞,向他靠近,容洝下意识的噤声,瞪大眼睛看她。
她没有走很近,在离他一米左右的地方站住。
“你变得其实挺多的,在京都立足,很难吧?”
容洝不理解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他本来以为,他们之间,怎么都不可能会是苏锦姝先提起往事。
“为什么这么说?”
“不然你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贴上来?”苏锦姝弯起唇,语气讽刺又恶劣,“难道不是因为在京都过得不好,想攀上我?还是说,你真的还喜欢我,还妄想着我和你在一起?”
“可惜,已经玩过一次的,我不会再玩第二次。”
“苏锦姝……”容洝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是想从里面看出一丝端倪。
但很可惜,那双狐狸眼中,此刻除了他的倒影,就只剩下赤裸裸的讥讽。
“怎么了?被我说中了?”苏锦姝哼笑一声,扔下手中的伞,“容洝,你能不能有点自尊啊?别给你外祖家丢人。”
容洝愣了神,视线随着那把伞一起下落,直至“啪”的一声轻响,他才反应过来。
路口有车过来,是苏家的。
苏锦姝看了眼,随即又看向一旁的路灯,灯杆横亘在他们之间,像是一道天堑,将他们分离在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