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城,溪镇,兴盛矿场。
这是一座标准的北方小矿场。外围是巨大的吊索,挖机之类的机械,土路旁则堆满了煤炭。
里面则是十几间用水泥浇筑的平房围成的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院。
院子中,里面用石砖再围成一块块小菜地,春夏时,可以种些豆角,辣椒,茄子,大葱之类的蔬菜,一般长得都很好。
平房很结实,里面还有火炕,矿工住在里面还算舒服,只是房顶是用铁皮盖的,每每有时候如果风太大,房顶可能被直接掀飞出去。
王永生此时正坐在矿场经理办公室的扶手椅上,他打量四周,只见办公室很大,但没有地板,水泥裸露着,嗑过的花生瓜子皮散落的到处都是。烟灰缸里插满了烟头,已经很久没有被收拾了。
面前高大办公桌的上面挂了一副不知道是写的书法,字体很有江湖气,写的是“天道酬勤”四个大字,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一个墙面。
“不错,确实是滨城电力局的合同。”矿场的经理苏大军坐在他那宽大的人工皮革沙发眯着眼睛道。
眼前这张合同,虽然数额少了些,但却是货真价实的政府合同。苏大军不禁高看了对面的年轻人一眼。国家信誉么,是最值钱的,只要能和政府有关系的买卖,大多都是一流的买卖,绝对是稳赚不赔。
而哪怕就算是不赚钱,也有大把的人愿意做,就是为了能和政府搭上关系。
别的不说,最起码,以后再跟别的公司做生意时也能说一声:“看!我们公司牛逼着呢,可是为市政府供过货的。”
所以在苏大军的印象里,能拿到这份合同的,绝非是普通人,他的态度随之也更和气了几分。
他们矿场离滨城远,产量也不大,大多是给周边县镇,或是山村里的普通人供煤,对于这种人物,自然不敢怠慢。
苏大军对身边站着的一个工人模样的中年汉子道:“老刘,先给他们装车。”
林宏杰在旁边站着,心里有些忐忑,要不是王永生怕他走漏风声,硬拉着进来,他绝不会站在此地。
要知道,这院子里可都是矿场的工人,文化程度不高,矿场管他们吃喝,他们都当矿是自己命根子,(这不是黑窑,里面很多人包括管事的都是亲戚关系,是很有人情味的。)有时候老板一声令下,他是真怕眼前这位爷说一句要货不给钱的混账话来。
同时他想,如果这年轻人仅仅想凭着这份合同就想空手套白狼的话多半是不可能。
因为这年头骗子横行,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讲信誉,若是捞一笔就跑,人根本都找不到,矿场的煤炭利润不超过20%,这点利润根本不值得矿场冒险,否则亏了本钱,根本就找不回来。所以一般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想要现货后付,几乎不太可能。
王永生却神情自若,一点也不着急,跟苏大军唠嗑。
而苏大军越听王永生讲话,越听心中越是惊讶。
他听王永生口若悬河,嬉笑怒骂,语气戏谑,讲得却都是滨城周边矿界有头有脸的人物,这其中有的苏大军知道,有的他不知道,心中暗道,这年轻人的确是内行,要么是真是在摸爬滚打了十余年,要么就是子承父业。
要知道王永生上辈子是做水泥起家,后来包了矿山,也做过煤炭生意,自然对这些人物和其中的细节知之甚多。
于是云淡风轻间就占据了话语权,聊了半天,大多是王永生在说,苏大军在听。
“大哥,不知道你听没听过最近出了件大事。”王永生神秘兮兮说。
“哦,什么事。”
“有个人叫王建国,您知道么?”
“当然,建霖内贸公司,名气很大的。”
“两个月前他和江省签了笔50万吨的大单子,对于私企来说,这么大的数额,在整个江省还是头一例。就是不知道跟谁没谈拢,被人做了局,现在城区周边的矿场联手抬价,只要是建霖内贸公司的单子,都要每吨上抬十块钱才卖,现在那边现在煤虽然多,但王建国根本掏不出来。再拖延下去,单子定要逾期了。
你说这现在,上面天天说市场公平,可这公平么?这特么不就是公开的针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