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如勾,只听得那一声骏马嘶鸣,划破了下坑村宁静的夜空。
没有人敢探出头来瞅上那么几眼。这夜半三更还能在外游荡的,不是鬼魂,也即将变成鬼魂。
“娘,外面发生了什么?”虎娃怯生生地问道。
徐三娘没有回答,只是将虎娃搂得更紧了些:“嘘,睡觉。”
她怎会不知道,这声音是从学堂的方向传来的。
只是,经历了白天的那一遭,她就知道这村里要不太平了。
一个能将鬼见愁轻松制服的书生。
她生平别无所求,唯愿这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娃儿能平安长大,不卷入那些所谓江湖人的纷争而做了炮灰。
“行行好,先生,快点走吧。”
……
这一回,学堂的围墙也轰然倒地。
叶枯打了个哈欠,推开门,满脸疲态地看着不速之客:“你又是来干嘛的?”
紫髯大汉沉着脸道:“少废话!拿出你的苍筤刀。”
叶枯淡淡地笑道:“可误会了,我只是一个书生,哪里来的刀?”
紫髯大汉没有答应,从马鞍袋里拿出个血淋淋的人头,丢到了叶枯的脚边。
头的主人在太阳还未落山之时还在做着送鬼见愁去领赏的升官梦。
“鬼见愁是个没断奶的小屁孩,他自不敢骗我。”
叶枯无奈地道:“你们怎么总喜欢来找我个书生?”
他讨厌麻烦,因为他知道麻烦会一个接着一个来。
紫髯大汉咧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书生可不会使得这手扬名天下的刀,而你会。”
叶枯道:“你们这样,我这学堂都开不下去了。”
紫髯大汉忽然大笑道:“你真是个不会赚钱的人,跑到这旮旯,还开个学堂,能赚几个子?”
叶枯黯然神伤,叹气道:“这不只剩下这个本事来吃饭了嘛?”
紫髯大汉道:“不,你还有个不用费劲就能来钱的本事。”
叶枯沉默了,声音被哽在喉咙里。
“这将会是我陈荣此生听过最有趣的笑话,前无古人,后也不会有来者。”
他拉紧缰绳,骏马的前蹄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踏起了一片沙尘。
“岁寒三友反目成仇,百花魁将碧虚郎送上了悬赏榜的头把交椅。”
清友剑百花魁,苍筤刀碧虚郎,洒泪杖十八公,曾经这个江湖最耀眼的新星,最紧密的好友,破碎于那个血夜。
陈荣从腰间抽出佩剑,剑尖直指叶枯:“既然你愿得在这旮旯里头传道受业来赎你的罪,那么就再做一件善事。”
“用你的项上人头,保我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难得你还记得住我的名号。”叶枯抬眸,看向马背上的陈荣,淡漠地仿佛像在看个死人,唇齿轻开:“我被小魁挂上悬赏很久了。”
陈荣的神色变了变:“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个江湖,也已早不是你认识的……”
“江湖。”
“扑通。”
张荣与剑近乎同时从马背上摔落。他捂着的喉咙正在往外渗血,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他没有看到叶枯的苍筤刀在哪,也没有看到叶枯的任何动作。
只是在瞬息之间。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