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是吗？”于艳艳知道，这实在是不用问的，可她还是问了，怀着一丝无望的希望。

“是的，因为你。”志伟诚实地回答。不是为了她，谁忍心舍弃自己美好的前程？想到那个陌生偏远而艰苦的地方，志伟有一种锥心的疼痛。

痛苦的神情从于艳艳的眼中一点一点升起，声音颤颤地说：

“你是在躲避我？你是要永远离开我？！对吗？对吗？？”

“不要这么说，艳艳。我知道这样做让你非常伤心，可我……”

“志伟，你不必解释，我明白，我早就应该明白的。”于艳艳打断了志伟的话，艰难地却是毫不做作地说道：

“我明白，你是为了摆脱我的爱才选择了那里；我明白，你是为了离开你不爱的我才选择了那里。因为，只要你去了那个我无法跟去的唐岛，我就不会再扰乱你的生活；只要没有了我的纠缠，你就可以追求自由而幸福的爱情。可是，志伟，我要告诉你的是，无论如何，我对你的爱永远不会消失，除非云峰山的石头烂了，除非渤海湾的水枯了……不管你去了哪里，不管我能否跟你在一起，我都会永远地爱着你。也许，从今以后我再也看不到你，也许，从今以后，我便永远地失去了你，但是，我的心却还是你的，我的爱是永远属于你的……”

于艳艳说着，数次哽咽得说不下去，可是，她的心里有太多的话想要对志伟说。否则，她怕再也没有机会。

“志伟，只要有一天，你能够接受我，你可以容纳我的爱了，那么，不管是几年还是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我都将倾尽我所有的一切而将你调回大陆，不管多难，不管多远，只要能让你重新回到我的身边，我甘愿付出一切。因为除了你，我这一生不会再爱上第二个男人，除了你，我于艳艳不会嫁给任何一个人……我知道，那里是军事重地，我知道，那里没有开放，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去的。然而只要有可能，我就会努力地争取到那里去。这种可能，就是你肯答应我，你愿意和我一起生活……”

于艳艳泪流满面，一边说，一边流泪，一边疯狂地亲吻志伟。她知道，也许这已是她最后一次亲吻自己的爱人了。

这份执着的爱，深沉的爱，痴心的爱，确确实实地令志伟感动而愧疚。我有何德何能来获取这份爱？我又能对于艳艳做些什么？即使我现在就答应她，愿意与她一起生活，也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一切都已无法挽回，一切都晚了。

真诚地、发自内心地，志伟紧紧地拥住了于艳艳，第一次投入地吻住了她。

一阵快感涌上心头，于艳艳好享受好享受。她爱上志伟如此长的时间，这是唯一的一次享受到这种真切的令人难忘的愉悦。他们以前曾经多少次地接吻，可是每一次都是于艳艳主动，志伟只是在应付，或者说是为了不伤她的心而勉强吻她，所以她哪里会有什么享受呢？

这一次却完全不同，两个人都投入了感情，尤其是志伟在用情地吻，这就使她们的亲吻产生了以前从未有过的感受，兴奋和快感迅速地流遍了全身。仿佛他们是一对相亲相爱的恋人，伤佛志伟的分配已不再干扰着他们的心神，仿佛除了彼此以外便什么也不存在了。

“志伟，哦，志伟，你真好……真好，我好快乐，好享受呵。”于艳艳喃喃着，脸颊泛起片片潮红。

她怎能不享受呢？志伟这次是用心的，热烈的，真诚的；作为长久地期待这种两情相悦的于艳艳怎会感受不到？

像云峰山巅的风，像渤海湾里的浪，欲仙欲醉的快感层层叠叠地堆积，一波又一波，连续不断地冲击着青春澎湃的心房。

两人相拥着躺到了床上，长长久久地吻着。于艳艳不时地发出一声声欢愉的呻吟。

作为恋人，有这样一次接吻，有这样一次感受，在别人的眼里也许根本不在乎，因为这是很平常很自然的；然而对于艳艳而言，这一个吻却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它是于艳艳长久以来梦寐以求的，所以它是十分珍贵的，令她回味无穷的。

眼神已经迷离，春心开始荡漾。空气里弥漫着甜甜的魅惑气息。

“志伟，你愿意和我好了吗？你愿意要我了吗？……噢，志伟，我好想好想把我的一切都给你，只要你肯要，我什么都愿意给你。志伟，你要吗？你要吗？”

于艳艳紧紧地搂住志伟，呼吸急促地说。她的身体热得发烫，扭动着，颤栗着，胸脯剧烈地起伏着。而她的话，却使志伟猛然地醒悟了。不，我不能这样，我不该这样的，这会使于艳艳更深地陷下去的。我在干什么？这算怎么回事呀？明天，我就要永远地离开这里，凭什么这样做？

志伟停止了亲吻，轻轻地放开于艳艳紧贴着他的滚烫的身体，然后他自己坐了起来，脸上有一种内疚与不安。

“艳艳，我不能要你的，我不能伤害你。虽然你愿意，可我怎有资格接受你的给予？”

于艳艳躺在床上，媚眼如丝的光彩黯然熄灭，脸庞上的红润迅速地消退，眼神中有着难以描述的哀怨。

看到于艳艳由刚刚的浓情蜜意和快乐享受之中一下子变得如此失落和低迷，志伟的心中实在不忍。他温柔地扶她坐起来，口气婉转地说：

“艳艳，你是个纯洁美丽的好女孩儿，我怎么忍心伤害你？……如果，你不恨我，如果你愿意，以后我就把你当作我的姐姐，我一辈子都不会忘掉你的。”

“志伟，我的好志伟……”于艳艳还没有从刚才的忘我中完全解脱开来，清纯美眸含羞紧闭，鼻翼翕合气息如兰。她紧紧地依偎在志伟的怀中，柔柔地说：

“志伟，你愿意把我当作什么，就当作什么吧。可是，我的心中，只把你看作一个人，那就是爱人。在我的一生当中，我会永远把你当作我唯一的爱人——我的丈夫！我的处女的身子，我的宝贵的第一次，将会一直为你留着。你明白吗？志伟，你能懂我的心吗？”

于艳艳逐渐恢复了平静，没有激动，没有怨艾，轻轻叹息一声：

“志伟，别说你不相信，就连我自己也不相信，我这一辈子，就是为你而生的。”

……

不管有多缠绵，也不管有多不舍，志伟终究还是要离开东莱县了。因为不论唐岛是多么艰苦，多么令人不愿去的地方，志伟最终必须要去那里工作。也许，那里将是他这一生的归宿？

或许是残酷的现实过于无情，将于艳艳心中的梦幻彻底地粉碎了，她变得好冷静也好淡然。

七月十七日送志伟离开东莱县时，她没有掉一滴眼泪，没有说一句伤心话。不过，这只是表面现象，她心中的悲苦究竟有多深，又有谁可以知道？何况，这样的结果又岂是几滴眼泪和几句话语可以改变得了的？

终于，志伟乘坐的班车缓缓地启动了。怀着一份柔情，怀着一份不舍，更怀着一份遗憾，志伟对着于艳艳伸出了告别的手。告别了深爱自己的于艳艳，告别了那家醉过笑过的吉祥阁饭店，也告别了这片洒下了几多泪水的土地。

这一别，实在难以想象，他们可有再见的那一天？他们何时才能再相见？

从今以后，于艳艳将继续在吉祥阁饭店里工作。虽然这里曾记载着她太多的痛苦和忧伤；虽然这里再也没有心爱之人的身影，她却必须在这里工作下去，因为，志伟所要去的地方没有她的立身之地。

从今以后，志伟则将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他方。那里，没有一个亲人，没有一个朋友；最主要的是，那里没有于艳艳！那么，那里会有什么？一种什么样的命运在等待着他？

从今以后，一对经历了一场苦恋的人呐，将是天涯海角，隔海遥望。多少的思念，多少的爱恋，多少的无奈，多少的感慨，都将被深深地埋在心底。

可怜的是痴心的于艳艳，她将如何度过漫长的余生？难道她真的甘心就这样和志伟永远分手？难道她真的能够做到，将志伟当作自己的爱人自己的丈夫，和自己心中的偶像精神上的丈夫相伴终生，无所依托地生活下去？

不知道。陈志伟不知道，于艳艳也不知道。将来会怎样，我们大家都不知道。

本想与你度余生，奈何造化嬉人心。

红尘来去一场梦，梦到尽头终是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