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絮飘残已化萍，

泥莲刚倩藕丝萦，

珍重别拈香一瓣，记前生。

情到浓时情转薄，

而今真个悔多情，

又到断肠回首处，泪偷零。

——清.纳兰性德

第一章仙境遇见仙子

只身天涯，时光荏苒。思乡的愁绪无边无沿，陌生的孤独彻夜难眠。短短的两三天，对陈志伟来说，真的是度日如年。

一九八六年，八月一日。

志伟来到珠玑几天以后，另一位新分配来的毕业学生——肖琳来上班了。

清风舞明月，幽梦落花间。

初见肖琳，志伟一度惊为天人；

初见肖琳，志伟恍惚疑为仙子。

想起去年在东莱县云峰山上，他曾认定白居易的那两句诗“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就是描写唐岛的，当时自己曾经一念执着地想象过唐岛是不是真的有仙子。

那么，现在竟然幻想成真？这难道是冥冥之中的巧合？这难道是上天给予我的缘分？三天前，自己在十个乡镇中选择了珠玑，是菩萨指点让我来遇见她吗？

前世回眸，今生结缘；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那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肖琳身穿一件纯纱质地的白色连衣裙。跟志伟打一声招呼，满脸腼腆明丽的微笑。她个头不高，但也不胖，那么匀称又那么协调。一头长长的柔顺的黑发，没有烫过，瀑布般披散在丰肌秀骨的香肩。一双明亮如黑宝石般的眼睛，满含笑意，扑闪扑闪地看着你，流露出十二分的天真与纯洁。弯弯的柳眉，秀挺的琼鼻，滴水樱桃似的唇瓣，微微泛红的粉腮，如花般的脸庞晶莹如玉。妩媚含情，宜喜宜嗔，好像一朵出水的芙蓉，沐雨的莲花。

她是那样的美，美得像一首抒情诗，全身洋溢着少女的纯情和青春的气息。陈志伟自己没有什么词来形容她，搜肠刮肚，想到古代用于描写美人的词句：眉如翠羽，肌似羊脂；脸衬桃花瓣，鬟堆金凤丝；秋波湛湛妖娆姿，春笋纤纤娇媚态……在他看来，这些词语用在肖琳的身上最是恰当不过。

她那双湖水般清澈的眸子，以及长长的、一闪一闪的睫毛，像是探询，像是关切，又像是问候。她娉婷婉约的风姿，娇艳俏丽的容貌，妩媚得体的举止，优雅大方的谈吐，一开始就令志伟惊为仙女。尤其是她笑起来的样子最为动人，水润的嘴唇在笑，大大的眼睛在笑，腮上两个若有似无的酒窝也在笑。她站在院子里那棵无花果树下，一笑起来，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细碎的阳光透过茂盛的树叶洒在身上，周身闪烁着圣洁的光芒。

从见到肖琳的第一面起，曾经的那种执念就深深地停留在了志伟的脑中：她，无疑就是他苦苦寻觅而梦寐以求的仙子！

她的纯洁，她的美丽，无一不令志伟心动而欢喜。这也许是上帝对我来唐岛的补偿吗？难道我来唐岛，就是为寻找肖琳而来？志伟不敢有太多的幻想，然而那种特别的直觉告诉他：他与她之间，注定会发生些什么。

去年十一，云峰山顶，曾有一种无形的吸引力，将志伟的思绪拉向远处的那一群岛屿。而今，来唐岛，来珠玑，这冥冥之中的命运安排，是不是就为了和肖琳的这一场遇见？

十九岁，正是花儿一样的绚丽年华。每天，她往你面前一站，好文静，好雅致，好青春，好富有特别的吸引力。细嫩的脸上从来没有一点化收，却自有一份迷人的光采。如果听一听她说话时的声音，更具有不同他人的魅力。声音决不宏亮却清晰透彻，虽不细声细气却又婉转如莺啼；既不娇滴滴故作姿态，却另有一种天生的如磁性的吸引力。她发出的每一个音符，就似那青翠山谷中潺潺流淌的小溪，使听她说话的人会感到一种甜甜的享受，心中产生滋润和恬静的感觉。

尤其，给人以难忘印象的是她说话时的神态。每当与不相熟的人说话时，她那纯净如秋水般的眼波，令人无法不用心听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红彤彤如朝霞般的脸颊给人以青春的气息和渲染；长长的睫毛微微低垂，浓密而又精致的眉毛自然地拢向一起。修长的玉指或者交叉在一起，或者轻轻地抚弄着裙摆，清新纯洁如莲花绽放。

所有这一切，都在志伟的心中留下了美好的印象，在他的心田激起一圈一圈欢愉的涟漪。

志伟暗暗地将肖琳和于艳艳相比较，肖琳是一个纯得如一泓碧水的女孩子，而于艳艳已工作几年是沉稳的。她没有于艳艳的复杂却有着自己的单纯；她没有于艳艳的成熟却有着自己的天真；她没有于艳艳的执著却有着自己的活泼。

在志伟的心里，也只有于艳艳可作为对比。二十多年以来，还没有其她的女孩子走进过他的心里。

如果说，于艳艳是一杯陈酿多年的酒，醇厚，醉人；

那么，肖琳就是一掬新鲜流淌的山泉，甘甜，可口。

总之，她是一位纯得一丝不染的、如洋娃娃般讨人喜欢的女孩子，无论谁与她在一起，都会受到她的感染而变得快乐愉悦起来。

肖琳被安排和同是单身的赵姐住在一个宿舍。

由于志伟和肖琳的到来，给珠玑乡卫生院带来了新的生机。他们年轻有朝气，他们爱说爱笑爱活动。尤其是肖琳，只要有她在，一切都变得好美好美，就连空气都仿佛更清新更香甜了。

就这样，志伟开始了他的社会生活。

根据他所学专业，院长让他接管了宋大夫手头的卫生防疫工作。由于本地居住人口太少，无论是医院的临床诊疗工作还是社会性很强的卫生防疫工作，其任务都是很轻松的。大多的时间无事可做，同志们就在一起聊天。平日的业务工作少，所学的专业知识用不上，这不是一种极大的知识财富的浪费吗？也许这也是没人愿来的原因之一吧。

这种情形之下，志伟最感兴趣的就是扑向大海，将自己融入大海之中。生长在山区农村的志伟，从未与大海如此的亲近。宽广的海洋，可以容纳一切的欢乐与痛苦，可以给人力量与安慰。到大海里游泳，或者到海边去赶海，这些对于来自山区的志伟来说，永远是那么新奇，永远富有吸引力。尤其在这炎热的夏天，大海就是人们消暑纳凉的神器。

每当吃完了午饭，志伟就换上衣服来到海边，稍稍活动一下便投身到清凉的水中。有时他在水里游上半个多小时，然后回宿舍睡午觉；有时他可以呆上几个小时，甚至整个下午都泡在水里，直到傍晚才回医院，反正又没有多少工作。

当然，在大陆上长大的志伟并非游泳的好手，这一方面他远远比不上肖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