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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最疼的思念 第六章 是懂事还是无能为力

自从七月十七日陈志伟离开东莱县,于艳艳的心里就只剩下了孤独和思念。越孤独则越思念,而越思念则越孤独。孤独和思念像两只锋利的剑,一下一下戳着她的心房。

然而,不得不说于艳艳真的是一个极其坚强的女孩子。她重复着每天单调的工作,面对形形色色的顾客,她要做到礼貌、热情而周到。休班的时候,她会回老家看看父母,或者给他们带点好吃的,或者给他们买件新衣服。

只是,同事也好,父母也好,熟悉她的人发现她越来越沉默,越来越淡然了。可是,她从来没有哭过,无论是在小芸的面前,还是在父母的面前,她的平静真真让人心疼。

她把自己对志伟的思念写成一封封信,寄到唐岛县卫生防疫站,可是,每一次都因“查无此人”而被退回。她一次次把电话打到唐岛县卫生防疫站,可是对方告诉他:我们单位没有这个人啊。

本来嘛,陈志伟连站长的面都没见过,防疫站哪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呢?

于艳艳不知道,陈志伟被分配到了唐岛县下面的一个小岛上的卫生院,所以,没有志伟的音信,在她看来就是志伟在故意地躲避她。实话实说,陈志伟主动选择去唐岛,不就是为了彻底摆脱她吗?现在看来,他的目的达到了。

于她而言,这不是失恋,这是一种绝望啊!可是,这种锥心的痛苦,于艳艳硬是一个人生生地压在了自己的心底。她不想说给小芸听,是怕她担心;她不敢说给父母听,是怕他们心疼。所以,她只有将自己的心里话写进信里。

在一封信里,于艳艳是这样写的:

“志伟,没有人知道你离开以后,我是怎么一天一天地熬着。我只是一个小女人啊,我的心脏也不过像拳头那么大……但是,你不在我的身边,我必须学会坚强。有时候,我真的挺佩服我自己的,一颗小小的心脏,怎么可以装得下这么多这么多的苦啊!

“志伟,如果有一天,你走进了我心里,你会笑,因为里面全都是你;如果有一天,我走进了你心里,我会哭,因为那里面已经没有我了。我在自己的世界里,义无反顾地爱着你,这么久,又这么难。

“我摔了一跤,小芸她们问我痛吗?痛啊,怎么不痛呢?像一把有倒刺的刀扎进胸口勾出血肉,像坠入深海,翻腾浮沉不见阳光,像被掐住喉咙喘不过气来。可是啊,即便这样我都不能崩溃大哭,因为我怕她们担心,我怕她们会告诉我爸妈。一个连崩溃都要考虑后果的人,是懂事还是无能为力呢?

“志伟,你瞧,这白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月季花今年谢了,明年还会再开,所以,我们一定会再相见的,对吗?”

小芸和王大力经常邀请于艳艳一起吃饭、逛街,可她都拒绝了。一对热恋的情人,他们的一言一行,对于艳艳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赤裸裸的折磨?所以,她宁愿一个人静静地呆着,在心里默默地回忆和志伟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

无论这回忆里是甜还是苦,无论是志伟的好或者不好,也只有与志伟有关的一切,才能让她的心里感到充实,一种痛并快乐着的充实。

八月底的一天,于艳艳独自一人来到云峰山。站在山顶的“金龟探海”巨石之上,她遥望北方大海里那一座座岛屿,心也似乎飞到了那里。因为,那里有她的志伟,那里有她的爱人。

去年的“十一”,陈志伟站在同一个地方,遥望海上仙山唐岛,抒发着对绰约仙子的憧憬。

现如今,他去了唐岛。云峰山上,只留下孤孤单单的于艳艳。

一座山,隔不了两两相思;一天涯,阻不断两两无言。

志伟,你在那里还好吗?

志伟,我用三生把你思念;你,可曾想过我一分一秒?

看远方烟波浩渺,望脚下山高谷深。烈日炙烤着于艳艳的身,思念煎熬着于艳艳的心。

志伟,就让我独饮那一碗孟婆汤,把自己葬于山谷间,静听那涓涓流水,静看那落花飞舞吧。且听风吟,吟不完我一生思念;细水长流,流不完我一世情深!

山水无忧风起皱,落日余晖天尽愁。

红尘美景皆过客,浮生一梦百事休。

不知不觉,两行泪水无声滑落。一个多月以来,于艳艳第一次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志伟,就算你不爱我,你总该让我知道你过得好不好,你怎么能狠心不给我一点点音信?没有了你,我的生命还有何意义?

望一眼身旁陡峭的山崖,于艳艳真想纵身一跃,从此以后了无相思苦。可是,父母还需要自己去照顾,志伟还需要自己去爱护。生而为人,怎可轻言放弃?

生命,对每一个人都是一场难得的修行,怎么可以轻易交白卷呢?

尽情地哭过,顺着去年志伟背着她一起走过的小路下山,身边似乎还能感受到他的气息,于艳艳的内心得到些许的慰藉。志伟,你不让我知道你在哪里,可你的家人总该知道吧?

擦干眼泪,于艳艳心里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去志伟的老家一趟,打听一下他的消息。她怎么甘心让志伟就这样从自己的生命里消失?爱,需要争取,哪怕前路坎坷。

九月十八日,是中秋节。过节的前一天,于艳艳将买好的月饼、茶叶等送回老家,告诉父母自己中秋节要在单位值班。第二天一早她就返回县城,坐上了去往金城的客车。因为深深地爱着志伟,所以她记得志伟说过的每一句话,所以她知道志伟的老家在哪里。

深入骨髓的爱,催生着于艳艳义无反顾的坚持。

在金城县城转车的时候,于艳艳想起,“五一”假期她曾送志伟回老家,因为无奈她止步于这里。而今天,在这个象征着团圆的传统节日里,她孤身一人,行走在追寻爱人的路途上。

陈志伟,恩赐也好,劫难也罢,你,都是我这辈子心甘情愿的一场遗憾。若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爱你。

情出自愿,无怨无悔。

于艳艳,这样一个痴情的女子,谁能疼你入骨,陪你颠沛流离?谁能倾其所有,陪你风雨兼程?我不知道,你的付出是否值得,可是我知道,像你这样的好女孩儿,值得一个懂你爱你的人好好珍惜。

一路辗转打听,于艳艳终于在中秋节的傍晚找到了陈志伟父母的家。看着眼前三间低矮的老屋,于艳艳难掩内心的激动。自己深爱之人生于斯长于斯,她怎能不倍感亲切!

面对突然到访的于艳艳,志伟的父母和哥嫂除了惊讶,更多的还是忐忑:这大过节的,她独自一人所来何为?是志伟辜负了人家姑娘,她上门来讨要说法吗?

于艳艳,志伟的家人是知道的。

就是因为她,志伟才选择去了偏僻落后的唐岛;

就是因为她,志伟有可能葬送一辈子的前程;

就是因为她,志伟才不能在父母身边尽孝。

然而,看着面前端庄沉静,心如止水的姑娘,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对她恨不起来。

叫一声“叔叔、婶婶、哥哥、嫂子”,于艳艳将带来的月饼、水果和烟酒一一摆放到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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