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慈浑身湿透,自然不想在男人面前更衣,若是不小心,提前暴露了女子身份,接下来的戏可就没得唱了——
毕竟和纨绔们相处,跟烧瓷一样,需要慢火细熬,若是一开始就火力过猛,那坯子不就裂了。
于是捂着头,一溜烟跑进茅屋。
“不必麻烦,来明德书院就是修身养性,以地为席以天为被,挺好。我今夜就在这里,找个不漏水的地方睡。”
她见床还没湿,急忙坐上去,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件长衫。
忽然几名撑着伞的男子,争先恐后地冲了进来。
“这里是茅房吧?坑在哪里?”
英慈的手顿时僵在半空。
下一刻,疯了般,七手八脚收好裹胸布,藏到身后。
正不知道如何回答,邬陵慢悠悠地过来了,作势拦了一下:“这里是单人寝舍,茅房还在修建。”
几名男子边收伞,边和之前那名红衣少年一样,生气地叫嚷。
“这么大个书院,竟然还没修好茅房?我们交那么多银子,都去哪里了?”
“都找了半天了,就这里最破。憋不住了憋不住了。”
“就是,爷儿愿意在这里撒尿,是这破地方的福气,明天若是教习怪我们,我们就找冯公子出头。”
达成一致后,他们也顾不得有没有旁人,纷纷去解裤子。
这帮穿着光鲜亮丽的家伙,还不如明月坊做苦力活的伙计斯文。
英慈黑了脸,只能收了包袱,冒雨跟邬陵去他的寝舍。
那间房比茅草屋略大,外墙坚固一些,里面不漏水,但是里面床都没有,只有一套破旧的桌椅,所有人都睡在木地板铺的褥子上。
怪不得邬陵说她那茅草屋不错,好歹有张坐上去没垮的床。
离门最近那人被惊扰,抓起身边的鞋子,狠狠朝英慈扔去。
“找死啊!什么破书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原来是过路就撒钱的冯睿智。
他此时已脱掉显眼的竹绿色锦袍,穿着白色里衣侧躺在床上。手指上的玉环也取了下来,十指光秃秃的,衬得整个人像是清贫书生。
只是脸上的那颗红色泪痣,宛如朱砂,依然透着戾气。
因为平日养尊处优惯了,来明德书院带了十口大箱子,还有四名仆从,恨不得把家都搬过来,哪知书院规定他们只能使用书院提供的物件,就连平日耍的龙泉宝剑,都给他暂存到书院东边的库房里。
冯睿智憋了一肚子气,躺在地板上翻来覆去,折腾到半夜,终于有点倦意,又被推门声吵醒,忍不住爆发。
英慈偏过头,接住那只奇臭无比的鞋,本想扔回去砸他肚子,但初来乍到,不想惹事,便忍着没有发作,轻轻给他放回去。
邬陵介绍道:“睿智兄,这位是新同窗,杜焕义,焕义兄,今夜要借住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