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睿智很快便答对四名学子扮演的角色。
春组成为猜中学子角色最多的组。
褚奇峰见夏组远远落后,慌忙道:“杜焕义扮的是‘窈窕淑女’!”
冯睿智忍不住嘲讽:“窈窕在哪里?淑女又在哪里?头上戴朵花就是‘窈窕淑女’了,我还当他扮演的是牛粪呢!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丁无期见聂子元没吭声,便化作冯睿智最忠诚的狗,贱兮兮地在边上火上浇油:“对啊,杜焕义这事不算数,刚刚你们吵架,所有人都知道他抽中的纸条上写着那个。老大都不好意思说,你竟然好意思?”
冯睿智这回对他的接茬满意了,抛去一个赞赏的眼神,冷哼道:“不管是聂子元,还是杜焕义,他们两人的形都只能是丙等以下。”
其他人在丁无期的带动下纷纷应和:“没错,只能是丙!”
英慈耳朵嗡嗡作响,听不太清他们在说什么,但大致猜到对自己不利。
她怕被揭穿女儿身份,所以没做太多改扮,只是想着回答考察内识的题目,并不困难——
人不就是女娲用的泥土吗?
从虚空中来,回到虚空中去。
程大胡子喜欢这种玄乎的说法。
她应该能稳稳拿到甲等,可那家伙怎么听到学子抗议,就改变了规则?
这也太善变了吧?
至于聂子元,也是奇怪。
他为何只是换了件红色绣着兰花的海棠红长袍,拿了一柄绘了竹子的折扇,看起来和平日的纨绔模样没有太大区别?
难不成他放弃了这一课成绩?还是说他和自己一样,对神识的回答有绝对信心?
而褚奇峰见冯睿智揪着英慈不放,面红耳赤,赶忙将话切到聂子元身上:“子元扮演的肯定是新郎,你看着衣裳多红!我们夏组至少说中了一个。”
哪知聂子元摇了摇头:“不是。”
“厉,鬼?”
聂子元摇了摇扇子,靠到英瓷身边。
他身材高大又神采奕奕,衬得娇小的英瓷像是病殃殃的小豆芽:“也不是。”
“那就是力士咯!”
“不对……”
冯睿智更得意了。丁无期带着其他几名队员,齐声声地吼道:“夏组进惩戒堂!”
“聂子元、杜焕义丙等!”
褚奇峰不服气地叫起来:“程教习,这场比试不公平。冯睿智和那四名学子交好,所以肯定也看到他们的纸条!”
冯睿智恶狠狠地朝地上呸了一口:“证据呢!你血口喷人、张嘴就来是吧?”
“我有证据。”聂子元盯着他,忽然莞尔一笑。
“一是他们刚才猜身份时,与冯睿智都有眼神交流,二是其中两名学子的纸条交换了,而冯睿智并不清楚,所以刚开始将他们的身份弄错了,但受到眼神暗示,马上就改了过来。而我恰好也看见了他们的纸条。其中‘卖炭翁’那张纸条,因为程教习写的时候手顿了一下,上面有一个墨点,只有原本持有‘卖炭翁’纸条的学子,才在墨迹未干的时候弄脏了手。”
程大胡子当即叫来两名学子查看。
扮演“卖炭翁”的那名学子,手果然干干净净,倒是另一名扮演“死囚”的学子手上有团墨。
聂子元问:“程教习,私自改题是否应该是甲等,春组与其串通是不是应该进惩戒堂?”
“聂子元你别胡说啊。”冯睿智急得把手指掰得咔咔作响,但知道自己打不过聂子元,又有些忌惮身边的程大胡子,不敢有其他动作。
褚奇峰顿时有了底气,也让付红云和其他队员一起喊。
“冯睿智丙等。”
“春组进惩戒堂!”
程大胡子低吼一声,让他们闭嘴,望向聂子元的目光,柔和了许多:“那你觉得你应该得到何等成绩?”
聂子元的目光扫过众人,落到英慈脸上:“现在整所书院只有我和杜焕义还没有成绩,请程教习给个机会,让我和她分个胜负。若她能答出我扮演的是谁,她甲等,我丙等,若她答不出,我便是甲等,她是丙等。”
程大胡子望向英慈:“杜焕义你同意么?”
“只需要说几个字,你应该可以做到吧?这对此时的你而言,已经是最简单、公平的提议。”聂子元走到英慈跟前,微微弯腰,轻佻地用折扇抬起她的下巴,目光越过鼻尖落在她脸上,嘴角微微往上勾出得胜的弧度。
然而下一瞬,从英慈干裂的唇缝里挤出的一个字,将他的笑容彻底定住——
“君……”
侠客、术士、郎中之类,携带特殊器物便能扮好。
聂子元却没有佩戴什么特色物件,想来扮演的角色没做特定营生。
衣裳绣兰花,扇子画竹子。
梅兰竹菊正是四君子。
而他腰间玉佩也映衬着“君子如玉”的说法。
当然,或许他有能将“君子”打扮得更明显的方法,只是见她没怎么装扮,便想站在与她相同的起点打败她,这样更能证明他公平合理、能力非凡。
胜负欲强得过分。
跟她倒是有些相像。
至于程大胡子的意图,英慈也能猜个八九分——
明德书院让这群纨绔来学习的目的,不就是想化腐朽为神奇,叫自私自利的家伙们变成与人为善、于国有利的君子么?
不得不说,读书人还是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