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券”强夺之事算是告一段落。
再没谁家比聂家或是冯家根基深厚,因此就算有那么几个学子想投机取巧,也不敢公开掠夺他人纸券,只能按照书院明着公布的规矩来。
书院一时间平静得仿若暴雨袭击后的湖面,每日被朗朗读书声萦绕,纨绔们都收敛了性子,光看表面,会以为他们是勤学好问的普通百姓。
英慈内心却波澜起伏,只要稍微空闲一些,眼里就会浮现出冯睿智脸上那颗红得滴血的泪痣,还有撕扯她衣裳的粗糙大手。
连续几个晚上,她都大叫着从梦中醒来,好在舍友是男人,一个比一个睡眠沉,才没被她惊醒。
英慈抱着膝盖,在透过窗棂的微凉夜风中,咬着牙发抖,不断反思之后,终于找到症结——
若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恐怕这辈子都走不出冯睿智的阴影。
想起五岁那年她被比自己大两岁、重十斤的英菲俊按在地上揍得眼睛发黑,绝不示弱,后来趁着英非俊炫耀的时候,猛然起身将他推开,接着一跃而上,死死压住他脖子完成反杀的那一幕,她便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想输,爱极了赢的感觉。
此仇不报非君子。
褚奇峰自然不知道她那小脑瓜在琢磨什么,只觉得“杜焕义”忽然间一反常态,在寝舍里光顾着和付红云、邬陵说话,若是在书院其他地方遇见他,也匆忙扭头朝相反的方向逃走,浑身都不自在——
“杜焕义”是故意避着他么?
前段时间他还因为见到她就情绪激动,藏着躲着,这么快两人的关系就颠倒过来了?
他到底做错什么?
是因为她发烧了,他没有给她换衣裳?
他拒绝见她的表妹?
她送他去养病房的时候把她的肩膀压疼了?
她被冯睿智为难的时候,他没有及时赶到?
书院不大,寝舍更小。
两人来来回回就在巴掌大的地方转悠,竟然没找到单独相处的机会。
褚奇峰想破脑袋也找不到原因,只能灰头土脸地在放学后,将邬陵拉到正堂外面的走廊上问话。
“你和杜焕义交好,又是书院里的百事通,总该知道些什么吧?”
邬陵从袖子里摸出几张纸,看了半天,才气定神闲地说道:“奇峰兄,若你问的是今天焕义兄怎么不高兴,多半是因为中午吃的白菜叶子上有虫,被焕义兄咬掉了一半。”
“不是今天,更早些时候。”
“昨天她的铁盆坏了,漏水,要不是她在垃圾堆里找了块铁皮补好,就要多花一张‘明德券’。”
“也不是,时间再靠前。”
“张书生布置的课业太多?”
“再再再靠前。”
邬陵翻了半天记录,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她被冯睿智撕开衣裳,差点碰到胸口,恶心。”
褚奇峰的脸顿时青了。
他那天进入“石阵”晚了些,并没见到冯睿智伤害英慈的画面,回来后也没人提起此事,怎么也想不到冯睿智会做出如此无耻之事。
他远远瞥见冯睿智和丁无期勾肩的背影,就追上去,想把那家伙拖到角落里狠揍一顿。
哪知道冯睿智到了养病房附近就没了踪迹,他只能憋着一肚子气,折回优哉游哉看戏的邬陵身边。
“冯睿智真不是玩意,以后我见着他一次打一次。”
邬陵也深以为然:“可不是,冯睿智多半是疯了,竟然对男人使出调戏良家妇女的手段。”
褚奇峰听闻此言,如遭雷击,忽然意识到——
他可能比冯睿智好不到哪里去?
有好几次看到“杜焕义”,他都浮想联翩、心起涟漪,若是被“杜焕义”知道,肯定比恶心冯睿智更恶心他吧。
邬陵却不顾他的表情,继续往下说道:“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身为顶天立地的男人,若不生三五个孩子,岂不是让家族血脉赫然断流,哪里对得起豁出命生自己的娘。冯睿智这样,使不得啊使不得。”
褚奇峰都快哭出来了:“你的说法和杜焕义一模一样,她劝我见她表妹,想让我做他的表妹夫。”
“焕义兄男身女相,据说她的表妹与她生得一样,定然是个美人。”邬陵点点头,“奇峰兄,你是如何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