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慈不知道愣愣地瞅了他多久,直到褚奇峰过来问她脸色这样红是不是生病、邬陵捂住嘴干咳,才回过神。
“我才不会胡思乱想,谁需要你正眼相待了。我现在脑子里只有怎样弄到十九张‘明德券’。”
褚奇峰立即从兜里掏出三张“明德券”塞进她手里:“现在还差十六张。”
原来他这些日子也没闲着,又开始帮程大胡子挑砖抬瓦,在书院里修这修那了。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压低声音道:“本来还多挣了几张券,可是干的活儿多,就饿得慌,我也去跟冯睿智、丁无期换了兔子肉。”
英慈内心五味杂陈。
有点感动、有点好笑又有点好气。
冯睿智这厮是要开店吗,她要不要把地盘抢回来?
正蠢蠢欲动,就听到邬陵说:“月末有综合考评,以寝舍为单位,若是我们能拿到第一,就能赢得二十张‘明德券’,岂不是解决了你的燃眉之急?”
英慈眼睛蹭地亮了,但马上又犹疑地叹气:“就算获胜,也是大家得的,怎么能把券全给我?”
“这算什么,只当还你的人情。”褚奇峰兴奋地转向付红云,揽住他的肩膀道,“大家都会全力相搏,是吧?”
付红云的眉皱作一团,认真想了半天道:“尽力……”
罢了,大家把目光转向聂子元——
只有这位逼婚的,跟他们不一条心,不知有何反应。
哪里知道对方却像是没听到他们的话一样,转过头睡觉去了,还发出清浅的呼吸声,惹得英慈牙痒痒。
“刚聊得好好的,聂子元怎么就睡着了呢,不知道在他脸上画乌龟,他会不会醒?”
“画一只乌龟,给十张‘明德券’,毕竟我的脸,没办法让人一见钟情,要好好养着,留着给人天天见,日久生情。”
聂子元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对他们摆了摆,就缩回去,而后不管英慈再怎么闹,也坚决不发出任何声音。
月末很快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来临。
考评一共分为四项。
第一项考评,考官是张书生。
英慈本以为他要让大家默写《四书五经》,或者模拟八股文之类,哪知道张书生叫几名黑衣大汉抬了一口大箱子,放学堂空地上。
他边咳嗽,边佝偻腰,将箱子一一打开,只见里面装满银元宝。
饺子似的,圆滚滚,白亮亮,泛起的阵阵光芒,差点亮瞎学子们的眼。
大家回书院后,已经好长时间没见过真金白银,如今跟饿狼似的,眼珠子都绿了。
张书生不以为意,掏出手绢,捂住嘴,咳出一缕血丝,淡然道:“经过这些日子的学习,想来大家明白了不少道理。”
“《中庸》曰‘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论语·里仁》有云:‘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二程遗书》主张‘知之深,则行之必至’‘知而不能行,只是知得浅’。”
“今是你们将知转为行之时。每人拿一张‘明德券’,与我交换十两银子。”
学子们大眼瞪小眼,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英慈悄声问邬陵:“张书生莫不是跟许大夫一样,想从学子这里挣钱吧,或许他有途径能将‘明德券’一张卖到十两银子以上?”
张书生最高曾位刑部左侍郎,严刑逼供可是他的拿手好戏。
就算犯嫌被折磨得剩一口气,只要嘴皮子还能动,张书生都能听出对方说什么,何况英慈在堂上与人小声交谈,随手就从箱子里掏出一块银子,朝英慈脑袋扔去。
程大胡子说过,张书生有“飞叶摘花”的本事,能将唾沫当作暗器杀人,何况一块银子。
英慈眼见要被射中眉心,一道黑影忽然闪至她跟前,伸手一抓,将那块银子稳稳捏在手心。
原来是坐在她身后的聂子元,掀起袍角,单手撑着木桌,跃到她的侧前方。
学子们忍不住小声议论。
“聂子元原来这样厉害?能接住张书生的招?”
“张书生是想惩罚杜焕义,他强出头,不是让张书生下不来台么?”
“到底谁会赢?”
“张书生看在聂子元是首富之子的份上,估计不会追究吧?”
“开什么玩笑,听说张书生把某位谋逆的王爷打断了腿,扒了层皮,区区一个首富算什么!”
“不会吧,希望聂大哥没事,不然,冯睿智又要作怪了!”
那些紧张的目光形成一张网,竟然把英慈困住了,她不知心中是郁闷还是内疚——
聂子元到底在做什么?
她自己完全可以躲开啊。
他就那么想她欠他的情,把“表妹”赔给他,做个守活寡的傀儡夫人么?
哪知聂子元掏出一张“明德券”,快步走到张书生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