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一半,董婉惜起床过来吃饭。董婉惜今年二十二岁,人机灵嘴会说,见到程知雨和李爱文,就是一阵欢快地问候,甚是热闹。老董皱眉,问道:“昨晚又去打牌了?”
董婉惜“嗯”了一声,老董又问:“欠人家泰来布店的银子呢?”
董婉惜回答道:“扯用了一下,我晚上还上。”
老董耐着性子道:“好!”
傍晚时分,董婉惜自己屋子来了个人,董婉惜说道:“纸成来了,钱带来了没?”
来人是孝感县境内永安驿的驿卒李纸成,送公文来到孝感县。因县衙已下了衙,他准备在董婉惜这里歇息一晚,明早交上公文。李纸成与董婉惜相识已有六个月,先是董婉惜看上了李纸成,觉得李纸成高大壮实,满身肌肉,充满力量,甚是稀罕,于是主动接近李纸成,李纸成看董婉惜也顺眼,愿意与董婉惜交往。一来二往,两人关系渐渐密切,不久就上了床。之后,驿站凡是送往孝感县的文书等,李纸成抢着前往,为的是与董婉惜相会。董婉惜凭借自己的手腕把李纸成拿捏得死死的,不仅要李纸成言听计从,还要李纸成每月交三百文给自己花,李纸成也都顺从,不说一个不字。
董婉惜说:“问你钱带来了没?”
“我还没吃东西,饿着呢。”李纸成说。
董婉惜稍微怔了一下,说道:“好,你等着。”
董婉惜出门到伙房热饭菜,李纸成倒靠在床上休息。过一会,董婉惜端着一个大碗、一个小碗回来,大碗里米饭堆了起来,斜插着一双筷子,小碗里是咸菜。董婉惜说道:“纸成你干什么呢,来吃饭!”
李纸成“嘿”“嘿”两声,说道:“闻我夫人的味道。”
“谁是你夫人,又在胡说八道。”董婉惜大声道,“接碗!”
李纸成一跃而起,接过两个碗,把小碗往大碗里一扣,将咸菜盖在米饭上,放小碗于凳上,拿过筷子蹲在地上大口吃了起来。待李纸成吃完,董婉惜说道:“钱呢?”
“每月初五发月钱,还没到时候呢。”李纸成说。
董婉惜提高嗓门道:“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我要你把平时攒的钱拿来给我,你怎么回事啊。”
李纸成抬头望着董婉惜道:“我跟你说过没有攒下钱,你咋不信呢,你要我说几遍。”
“来,坐凳子上!”董婉惜说道,“我跟你好生算一算。”
董婉惜坐床上,李纸成坐凳上,董婉惜举起手指数着说道:“你月钱是八百文,驿站管吃管住,你基本上不用花钱是吧,这是一。你去年九月到的驿站,到今年十月有十三个月,总收入是一万零四百文,这是二。你每月吃点酒、买点东西花费五十文,还有,你给了我两个月零花钱六百文,总支出一千二百五十文,这是三。总收入减去总支出,你应该攒了九千一百五十文,是不是?我也不全要,就要五两银子。你为何搪塞不给、推三阻四不理会这事。你说、你说呀!”
李纸成惊愕地看着董婉惜,半天作不得声。董婉惜急道:“你倒是说啊,是不是被我说中了,惊到你了。既然说中了,赶快拿银子来吧!”
李纸成还是不作声,呆呆地看着董婉惜。董婉惜怒道:“看我干什么,说话啊!”
李纸成眨了几下眼道:“婉惜真好看!”
“说银子的事!”董婉惜大声道,“别扯没用的,好不好。”
“嗯,这个——”李纸成磨叽半天道,“去年九月是中旬到的驿站,只发了半个月的月钱。我喜欢吃羊肉,冬春时节隔三差五到外面买羊肉吃,每次七八十文。在驿站费鞋,每月都得买鞋。有时别人有事什么的,凑个份子。所以,没、没攒下钱。”
“行,我再跟你算。”董婉惜说道,“一个是扣除半个月的月钱四百文。二个是你跟我说过只吃过两次羊肉,扣除一百六十文。三个是鞋子由驿站配发,你没有买鞋。四是凑份子是有回数的,就当你凑了五回,每回五十文,扣除二百五十文。一共是再扣除八百一十文,你应该攒了八千三百四十文,对不对。我只要五两银子,剩下的你自己留着。”
李纸成低下头,闭口不理会。董婉惜用手打了李纸成一下,说道:“听见没有,把钱给我。”
李纸成还是不理会,董婉惜双手抓住李纸成衣服来回扯动道:“你怎么回事,问你要钱呢!”
李纸成挥手架开董婉惜双手,大声道:“你凭什么找我要钱,我欠你的吗?”
“呀、呀,你终于开口了!”董婉惜说道,“我凭什么找你要钱,就凭你在我家吃住多时,就凭我陪你睡了五十次。你说这些事用五两银子作补偿不为过吧,这个道理讲得通吧。”
李纸成涨红了脸说道:“当初你要是说收钱我就不会来了,可你当初没说啊。现在找我要钱,不是讹我吗。反正我没钱,你看着办。”
“你不给钱是吧,那你就别怪我不客气。”董婉惜嚷道,“你滚吧,再也别来我家,我们一刀两断。”
说罢,董婉惜推着李纸成往门口走,要李纸成离开。李纸成说道:“天都黑了,你要我到哪去,我明早走可以吧。”
董婉惜说:“看在我们原来的情分上,就留你最后一晚。但你不得上床,在板凳上对付一宿。”
李纸成说:“这那成啊,我们好聚好散,就让我们最后亲热一次。”
“呸,你想得美!”董婉惜说道,“既要好处又不付出,你算盘打得太精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原来是我瞎了眼,现在看清你的真面目了,你就老老实实呆在板凳上吧。”
李纸成还在纠缠,董婉惜忽地拿出枕头下面的一把剪刀,说道:“上了我的床,你信不信我把你下面的那个东西剪掉?”
李纸成停手,董婉惜又说道:“我们注定不会有好结果的,到此为止!”
两人各自怨恨,一夜无话。早晨,李纸成离去,来到孝感县衙,欲送上公文交差。但装公文的布袋里没有公文,身上也没有,顿时惊慌起来。想来想去觉得可能遗失在董婉惜家,于是急忙回转到董家。见到董婉惜,李纸成央求董婉惜归还公文,说丢失公文干系重大,要坐牢,不能开玩笑。董婉惜冷笑道:“既然干系重大,就拿五两银子来换。”
李纸成说:“我答应你拿银子来换,但你得先把公文给我,交了差我再想办法弄银子。”
“不行!”董婉惜说道,“一手交钱一手交文。”
李纸成求了半天,董婉惜就是不松口。无奈之下,李纸成要董婉惜保管好公文,自己回驿站筹钱,晚上返回。
到了中午,程知雨和李爱文问店主老董欠银之事,说收了钱就告辞。老董叫来董婉惜,问他昨晚为何没有还上欠银,董婉惜尴尬道:“今晚一定还上!”
“信口雌黄,目无诚信!”老董骂道,“我们做生意之人,诚信为本,说昨晚还上就应还上,怎么能又推到今晚,你这个无信之人,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东西,丢尽了我的脸!”
然后,老董拿出二两七钱交与程知雨,赔礼道歉的话说了一大堆。送走程知雨和李爱文,老董又把董婉惜痛骂一番。下午店铺关门后,董婉惜回到自己房间闷闷不乐,正在发怔时,牌友汪力平进来打招呼。董婉惜问道:“你来干什么?”
汪力平回应道:“还是我家家主夫人要组牌局,邀你去打牌啊!”
董婉惜表示自己没钱了,还欠汪力平赌资三百文没还,不能去。汪力平说道:“我当是有什么事呢,钱我借你。说不定你‘火’来了呢,大赢一把。走,别磨叽!”
董婉惜心想前段时间“火”太背了,现在无论如何也该转火了,于是,收拾一下随汪力平出门。上了牌桌,汪力平借给董婉惜四百文,撺掇董婉惜参与,董婉惜禁不住诱惑又赌了起来。过一会,汪力平肚子疼,要上茅房,侧身一看,董婉惜手袋里有纸,于是顺手一扯,拿了出来。汪力平在茅房拉完,把纸撕成几份,揩擦屁股,然后丢入茅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