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有一个维也纳的年轻医生赛麦尔维斯发现了其中的秘密,他认为是这些医生和医学生解剖过尸体或接触过其他病人,没有好好清洁消毒就去接触产妇器官的缘故。
赛麦尔维斯的观点是对的。只要接生者好好将双手消毒,产褥热这种横扫欧洲的大杀器就可以被大幅度消减。但是,当时欧洲那些最顶级的医生并不接受他的观点,因为不相信这么可怕的疾病背后的原因就这么简单。最后赛麦尔维斯被关进了精神病院。直到死的时候都没有被放出来。
不想张荣鲲却说:“好!这个主意不错!”
“啊?”师父赞同得太痛快了,反而叫她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张荣鲲自管自说下去:“只是,你愿意教,也得人家愿意学才成。怎么样才能让人家自己愿意来和你学呢?”张荣鲲压低了眉毛,撸了一把胡子说:“出名!”
什么情况?师父的脑筋转得好快,张惟昭还有点跟不上。她还沉浸在自己为推动医学发展奋不顾身的悲壮剧情里,怎么突然师父就开始要让她走网红路线了?
“借为师的名头还不行,还得你自己出名。从今以后,我们要多往权贵人家走动,而且要加倍收诊金。你收钱越高,人家就越觉得你医术高明。只有你功成名就,面孔朝天,牛皮哄哄,人家才愿意跟你学。如果你行医行的破衣烂衫,面黄肌瘦,谁愿意学你?”
张惟昭星星眼,师父你是不是还学过经济学?
“昨天在梁家,他们只给了我们诊金,并没有给红封。”按习俗,生了孩子要给医生红封的。梁家给了接生婆红封,却没有给张荣鲲师徒。说到这里,张荣鲲冷哼了一声。续而沉吟道:“我们这段时间确实该多赚点钱了。这样才好弄点新鲜的东西来。”
张惟昭:“”
她知道师父说的新鲜东西是指什么。师父赚得钱不少,可是花出去的也快。
“年轻女子的尸身最不好找。也贵的最离谱。但是,”张荣鲲的面容凝重起来,“行医不辩脏腑和骨骼,不就跟盲人夜行一样吗?”
说着开始收拾褡裢:“我去集市一趟。你今日将昨日的医案写下来,越详细越好。配上图。”他知道张惟昭绘图功夫过硬,因此要人尽其用。
张惟昭还能说什么?连忙点头应下。
“说起来”,推开门,张荣鲲突然停下了脚步:“我也是寤生子。”说完这句话后,张荣鲲出门而去。
文言文还比较菜的张惟昭站在门里愣了半天,才想起来寤生子是什么意思。就是指“逆生子”的意思,也是指出生就给母亲带来不详的人。
张惟昭并不清楚张荣鲲的原生家庭是什么样的,只知道他很早就出家跟着太师父陈景和修行。
师父也是有故事的人。
到了第十日午后,梁家的马车又过来请张惟昭出诊。张荣鲲在药房忙他自己的事情,就让张惟昭一个人上了马车。
这会儿已经是腊月二十五了,胡同里来回走动的都是办年货的人,空气中还飘荡着炸东西的油香味儿。北地风俗,鸡、鱼、肉都喜欢切块儿在油锅里炸透,过年有客来了就拿出来上锅蒸或是加水在铁锅里烩,方便又好吃。
这次来请的不是梁举人,而是那夜张惟昭见过的那个婆子。婆子对张惟昭很客气,但并不热络。
到了梁家,一直从前门走到后院,刚走进院门,就听从东厢传来了一个清亮的女声:“手伸得这样长,还管起儿子的房中事来了。哪有儿媳妇刚刚拼死拼活生下长孙,当婆婆的不说好好照看,就想要给儿子塞房里人来的。你既然这么喜欢妾和丫头,怎么自己倒不肯让自家老爷纳妾,不劝自己女儿多给相公安置几个丫头!”
刚刚带大夫回来,就听到这样劲爆的话,引张惟昭进来的婆子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十分好看。回转头对张惟昭说:“姑娘,不如我们先去前院喝口茶歇一歇再来?”
张惟昭却站着没有动。这谁啊说话这样痛快?她想看看。
只见后院东厢门口站着两个婆子,见梁家的婆子过来,淡淡地并不来打招呼。
突然东厢的门帘挑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杏黄色长袄的丫头,张口脆生生地说:“这就是救了我们家表小姐的小大夫吧?我家少奶奶请你进来。”又对领张惟昭进来的那个婆子说:“麻烦妈妈带我家的这两位妈妈去前院喝口热茶,站在院子容易受凉。”梁家的婆子忙过来招呼,两个婆子领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