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爷:“先让郎中看看吧,明日我再带水生去找找那些白衣降头师,我不信这世界真没有他陈衍怕的人。”
“当前也只能这样了。”
王行知知道三弟是在安慰自己,降头师下降其他师父很难解开,而且很多降都是死降,基本必死无疑。
从这一点讲,陈衍倒是留了一丝余地。给了王水生一条性命。
王三爷又凑近提醒王行知:“这孩子虽然神志不清,但生孩子没问题,您老把身体养好,帮这孩子物色个好生养的,早点把孙子生下来。这指望不就来了吗?”
不得不说,这句话简直就是灵丹妙药,王行知颓色一扫而空,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下去。
“带水生下去吧,让郎中看看。”
王行知挥手说道,连看都不再看水生一眼,这孩子如果能恢复或许还有继承王家的机会,如果不能那就只能作为传宗接代的工具。
他自认为对这孩子已经仁至义尽了,一切都是这个蠢货自以为是的去招惹陈衍开始的。
为什么啊,孩子,你兄长死了你应当开心才对,你站起来了,你不必躲在你兄长的阴影里了,你就是王家的继承人了,以后无论是家族大事还是生意都由你来做主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王行知把大多数注意力都投放到了王不二身上,以至于忽略了这个小儿子,若他早日知悉这个孩子的品行,提前约束预防,或许今日就不会这般结果了。
水生呆傻地抱着椅子不松手,一有人来拉他就大哭大闹,甚至屎尿都出来了。
王行知:“算了,让他待在那吧,你们都走,我们两个和这位大师聊聊。”
一堆姨太太和丫鬟都离开了,唯独剩下当昆布莱和王家两位老爷,以及默默守候在王行知背后的郎中。
“今日之事不知大师欲如何善了?”
当昆布莱本就是被王水生雇佣,事情败露之后事情的处置权应当由王家主导,此时反过来问当昆布莱,明显是试探,当然也不排除有集思广益的可能,如果当昆布莱所言不虚,那么他身上有陈衍的蛊毒,他们应当是一条船上的人。
当昆布莱:“老夫中了陈衍的蛊毒,已经不想多生事端了。那陈衍留我们两人的命,想必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他想要的只是一个承诺,只要你们王家不再为难于他,老夫相信陈衍也没有再咄咄逼人的道理。”
王行知咳嗽数声,气喘不上来,没法说话。
但一旁的弟弟却对兄长的心了如指掌,他知道王行知是打算妥协了,王家人丁稀少,死了谁都承受不起。那陈衍背后有宋艄公,只要躲在鬼街之中,谁也奈何不了他。不是大仇不报,实在是输不起,心中没有底气。
王三爷虽然心中愤懑不平,但自家实力不如对方,也只能如此了。
鬼街从来如此,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王家也不过是条大一点的鱼虾罢了。
王三爷道:“那依大师看,我们该如何向陈大师表示诚意呢?”
举旗投降不难,难的是让陈衍相信他们王家对他已经彻底没有威胁,既然是要低头,那就得把姿态放到最低,让陈衍最大限度地放低对王家的敌意才是重点。
当昆布莱尽量控制住上扬的嘴角,道:“中原有句古话,叫做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大概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吧。”
王三爷意识到不对劲,眼前突然蒙上了一层红色的帷幕,周围的人都在对着他冷笑,好似在观看台上的丑角般无情冷血,坐在旁边的二哥回头来竟是陈衍的模样。
“哈哈哈哈,你,你们……”
三爷疯癫地指着堂上众人,笑得无比癫狂,忽而又抱着头痛哭,将桌子椅子都推倒。
王家的郎中兼打手鹤易及时出现,一根飞针没入了王三爷的后脑勺,护住了一旁的王行知。
然而事情并没有这么结束,王三爷后脑勺的针上的麻药并没有让他完全镇静下来,他抽搐着,眼睛红得彷佛要滴血。
鹤易走进替他把脉,手刚搭上去便发觉不对。他拔出藏在袖口的软剑对准当昆布莱,左手暗中捏着三根飞针作为暗手。
这时,痛苦到失去神志的王三爷大叫连连,遍布身体各处的尖头从他的肌肤,七窍穿透而出,最后汇聚成两株草。这两株草一直长到靠结一起才停止下来,一株粗,一株细,把王三爷都给撑得站了起来,像农田中的稻草人。
阴阳降头草,粗为阴,细为阳,落降后会在人体慢慢滋长,达到某个量级后会以惊人速度生长,直到两株草靠结为止。中降者先是发高烧,然后发狂而死,草会透体而出。
这是绝降,无任何解救之办法,王三爷明显凉透了。
“三弟呀!”王行知哀叹一声,转头看向当昆布莱:“大师,你这是打算拿我王家去换一条生路啊。”
堂外三十多名刀客家丁汇集在了门口,亮晃晃的刀纷纷出了鞘。
“可你有没有想过今晚能不能走出这扇大门?”
王行知眼角挂着泪水,捂着胸口愈发痛苦,急火攻心下他说话也变得虚浮,多种并发症在折磨他这副残躯。
“老夫今夜可不打算走了,看你王家这班家奴能耐我何?”
当昆布莱起身,哈哈大笑,丝毫没有因为前不久被陈衍吊锤而有任何一丝丝的谦卑。
一团黑影从刀客中朝里堂飞了进来,朝当昆布莱头上罩了去。
紧急时刻,当昆布莱手上的阴牌招来了一道黑影,驼起当昆布莱以一种诡异的速度脱离了危险。
“这是血滴子?好险好险。”
当昆布莱心有余悸,这种武器在抛出去后会罩住敌人头部,切下敌人的脑袋后带着敌人的头颅飞回来,十分危险。
没想到中原人的手段居然这么阴险,看来王家亦有能人。
不过现在应该都结束了,王行知命数已尽,今晚必然归天。当昆布莱进来时看见这位家主连说话都费劲,便释放了一只飞蝇。这种飞蝇会追随着死者腐败焦臭的气味,果不其然,今晚这只飞蝇一直绕着王行知飞行。
“王老爷,告诉您个真相,令郎这副模样其实是老夫所为。令郎在找到我之前,已经中了降。今日他不是栽在我的手中,便是死于陈衍之手,藏于暗处的第三者也不会放过他。与其便宜他人,还不如成全了我。”
王行知提不上来气,一呼一吸都带着杂音,还没等郎中过来救治,一口鲜血从口中吐了出来,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王老爷,息怒啊。”
鹤易从地上扶起他,拍打着他的背部试图让他恢复呼吸。
“你,你不得好死。”
王二爷咬紧牙,但血还是从牙缝中渗了出来,显得格外吓人。
“王老爷啊王老爷,您就安心去吧,王家就交给我,以后水生会生个百八十个孩子,重振王家荣光。”
当昆布莱发出猥琐的淫笑声,甚至笑出了猪叫。
王二爷气得一口气没咽下去,直接去了。
啪啪啪……
当昆布莱拍着手说道:“你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
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原本呆傻无神的王水生突然恢复了神智,凑到了杀父仇人面前摇尾乞怜。
“大师,小人来了。”他又转过身对着王府上下说道:“父亲和三叔不在,往后我就是王家的主。所有人放下兵具,不得对大师无礼。”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
这王水生对着当昆布莱就像是一条狗朝主人摇尾谄媚,一转过身却又仗势欺人,不把王府的人放在眼中。
鹤易望着跪在当昆布莱面前的王水生,知道此时这个人已经不是当初的少爷了,既然王家已经没有人了,那么自己也没必要留在这儿打生打死了。
“从今日起,你们王家的事与在下无关。告辞!”
郎中踩着柱子飞到了房梁上,从窗户处离去。
当昆布莱并未阻拦,此人有几把刷子,还是不招惹为好。
王府养的几十名刀客此时看情况不对,也都一哄而散,包括那名藏在刀客中使用血滴子的高手。
当昆布莱带着脸上挂着淫笑的王水生一齐朝后院走去。
天上的雨落到地上变成血珠,汇聚成了血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