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的日子着实难过,不说无处不在的飞蚊,连日的潮热让他们身上的衣物都没干过。天时晴时雨,阴晴不定,还得防范游荡的野兽毒虫,所有人都疲惫不堪。
好在前面有个小村落可以歇息,这个村落位于雨林深处,还处于刀耕火种阶段。
这个村落的部落长老与占叻有旧,占叻将茶盐布匹换回部落中的兽皮兽牙,部落也给商队提供落脚点,算是双赢。
村落不大,大概不到一千人,基本都是青壮和孩童,缺医少药的环境他们很难活过四十岁。孩子站在前面,张大了眼睛看着徐徐而来的象队,后面是赤裸着上身的家长。
从这些青壮眼中,陈衍可以看出他们既期望又警惕的复杂心情。
商队两侧有带着弓箭和长矛的族人跟随,附近有着不少陷阱,没有他们带路,商队进不了村子。
一个带着头巾的黑胖子凑到陈衍耳边,说道:“村子不对劲,占叻让我们小心点。”
陈衍能看得见村民对着他们两人虎视眈眈,尤其是蒙着面的张祈乐。毕竟两人细皮嫩肉,不同于膀大腰粗的商队众人。
周围的人的目光似乎是一把把利刃,几乎将她扎成了刺猬,她只好把陈衍当成了盾牌,躲在了他的背后面。
这种部族往往很排外,这不难理解。但占叻传过来的话,却让陈衍多了几分警惕。
部族长老出现了,是个光着脑袋的中年人,身上画着原始的符文,手里拿着一根兽骨做成的拐杖。
他上前与占叻交涉,指着陈衍叨叨了几句。
周围的村民捏紧了手中的矛,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了起来,不由得让陈衍捏了一把冷汗。
占叻与长老掰扯了许久,最终也只得无奈点点头妥协了对方的提议。他面露愧疚地朝陈衍走来,摊开手说道:“大师,很遗憾,他们不允许生人进村。在我的力争之下,他们同意你们到村子中暂留,但必须接受他们的监督,没有他们的允许不能出屋,直到离开。”
其实就是监禁,只不过是好听点罢了。比起潮湿的雨林,有块遮雨的屋顶已经很不错了。陈衍点点头,说道:“占叻,谢谢你了。没事,就这样吧,我可以接受。”
七八个村民一同围住了陈衍和张祈乐,他们带着两人脱离了进村的主道,朝一偏路走去。
村落应该有着两股不同的信仰,因为陈衍看见村落有很多图腾和原始的壁画,符文,就像长老身上的纹路一般。另一方面,还有很多人身上佩戴着佛珠串成的链子,还有佛像等等。
这两帮村民各自形成一个小团体,背后很可能是两种信仰的冲突。陈衍感觉到村子上空漂浮着一朵乌云,随时都有可能是狂风骤雨。
这条偏路位于村外围,有间用木头搭的棚子。棚子是架空的,可以将地面的潮热给隔离开,但是墙壁只是用木藤编成的网罩住,挡不住飞虫。
所幸棚子里面是干的,平日里也就放一下干木柴,并无异味,陈衍对此已经很感激了。
棚子外面有两个村民看管,他们背着弓弩,更多的注意力是放在村外的河对岸。
陈衍席地而睡,叮嘱张祈乐有事叫他。
不多时,便被她摇醒,只见占叻愁容满面,应是村中有了变故。
原来,这村落正处于内忧外患阶段,自去年就不断有和尚到此传道,劝村民改信佛法,而原本村中就有一部分人是外逃于此,本就信仰佛教。加之商队频频,村落中不少年轻人对外界存有崇魅之心,村中长老威望大受打压,新旧信仰水火不容。
去年年底开始,村中又遭遇了另一大变故,先是家畜开始消失,然后是小孩,孕妇,接着又是外出打猎的青年。到了本月上旬,失踪人数已经达到了百人之多,这对于这个千余人的村落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然后,他们又以各种诡异的方式回到村落。先是失踪了半个月的小伙子,突然出现在了村落中。他混在打猎的队伍中一同回了村,要不是回来的时候发现多了一个人,村民不一定能察觉到他的存在。
他失去了所有有关失踪期间的记忆,甚至根本不记得失踪这一回事。之后他和村民一同生活,捕鱼打猎,采摘修屋,就像失踪前的日子一般。
直到有人发现此人重来不吃不喝,便递给了他一碗水。谁知道,一碗水喝下去,全从腹部漏了出来,身上的衣物都打湿了。掀开衣服一看,里面肠子胃,心肝肺全没了。
这人一看到自己肚子里面空空如也,瞳孔忽然放大,就这么死了。
这只个开始,后来河流冲下来一些尸体,也是之前消失的村民。甚至还出现了个妇女,每夜在村中徘徊,专门挖人心肝肺塞到自己的空空如也的肚子中,最后也被村民给烧死了。
所有失踪的人都有个特点,那就是内脏都不翼而飞。
长老认为这是神灵对于族人改换信仰的不满,举办了一场又一场的活祭,刻画了大量的图腾和雕像用来崇敬神明,耗费了大量的族人的精力和物力,但收效甚微。
这反而激起了族人的愤慨,更多的族人改换信仰。
这座村落已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走!马上走,事不宜迟!”
不管是什么东西在作祟,陈衍都不想淌这趟浑水。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天色已晚,再说了,装货也需要时间。”
至少今天是走不了了。
“那就明天走,今晚大家都提神着点,一定要留人守夜,不要一人独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