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自己也并非不能动弹,只需要有个人能帮他站起来。而这个人自然就只能是一旁的他信。
看着他信吃得满嘴流油,感觉他的心情应该不错,陈衍尝试着问道:“大师,依您看,我能不能走了?”
他信瞥了一眼陈衍,没有理会,只是嘬了下手指,感叹道:“没放盐,味道差了点。”
看着掉在地上的鸡架,上面还有一点点肉没有吃干净,陈衍喉咙不由上下蠕动。
“走吧。若没我护着你,以你这般模样,能不能走得出去还是个问题呢。”
他信递给了陈衍一根木棍,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拉了起来。
陈衍的脚一用力,便疼得厉害,尤其是右腿,他依靠木棍勉强站了起来。
“大师,我还有个朋友,她……”
陈衍看他信想捎自己一程,就试试能不能让他帮忙找找。但他信这种人能让陈衍活着就已经是额外开恩了,还想让他帮忙找人,简直是痴心妄想。
一个眼神就让陈衍乖乖闭上了嘴。
起身的时候,陈衍刚好瞥到了书上挂着一具尸体,这副残缺的尸体自然是昭坤南。他膝盖一下的小腿全部断了,右手的关节扭曲,胸口凹下去一大块,脸上一个眼球被拖了出来,靠血管挂在脸上。
很难相信陈衍晕倒后,他们打得有多么惨烈。不过绕是这种程度,这昭坤南还拼死把陈衍和他信给带了出来,灵降在控制别人之后,还能最大程度上挖掘被控制者的潜能,真是恐怖如斯。
他信走在了前面,而陈一瘸一拐地跟上,不过两人这么光明正大的走在官路上真的好吗?反正陈衍走的是心惊胆跳的。
不过想起那些和尚和白衣降头师在他信手中被耍的团团转,想必以他的实力也不把这些正道人士放在眼里吧。
由于地处边境,虽然这附近就这么一条主道,但依旧是人烟稀少。
很快他们就到了一处驿站,可惜里面早已人去楼空,连个桌子椅子都没有。按理说前面大军正剿着匪,这路上的驿站应该都有士兵入驻,这样才能保证前后方的通信。
兴许是废弃了吧,走了这么久,无论陈衍怎么哀求,他信都不肯停下来给他歇一会,丝毫不体谅他这个病人。好不容易有个歇脚的地方,陈衍怎么会浪费宝贵的歇息时间呢?
“等等!”
他信伸出手阻止陈衍往里走,示意陈衍往后退。
陈衍立马往后退,天塌下来也该由他信这种个高的人顶着。
一团团蓝绿色的幽火漂浮在半空中,将两人团团围住。是墓鬼,这种鬼一般用于守墓,平日会一直长眠直到有盗墓贼光临。
陈衍生平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墓鬼,还以为自己捅了秦始皇墓呢。
婴儿的啼哭声四面八方响起,墙壁和地板处多了许许多多的黑手印和黑脚印。
陈衍的护身鬼阿婆吓得直接不敢出来,陈衍不免怀念起了傻傻的狗子,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只有当他不在了,陈衍才会念起他的好。
不出来就不出来呗,反正不用我出手。
他信眼神中的自信让陈衍信心大增,他都不慌我慌什么。
似乎并没有爆发什么冲突,墓鬼悄悄退去,古曼童彻底销声匿迹。后院一个圆滚滚的身影连滚带爬的溜到了他信脚下。
“你是何人?”
面对他信的威压,这个体型壮硕的大汉跪在地上掐着自己的脖子口吐白沫,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饶……绕命呐,我,我说……”
大汉嘴上挤出了一句话,然后就昏死过去了。
这他信可真狠,要问人还把人往死里整。
“去,往后面打盆水去。”
陈衍晃悠悠往后院走去,他信见陈衍走得如此之慢,又踹了一脚,差点把陈衍手上的木棍给踢倒。
可苦了陈衍这个大病未愈的病人,他颤颤巍巍打来了一盆水,不少水溅到了自己身上。
一盆水倒在了大汉身上,将大汉又给弄醒。
在他信的控制下,大汉还是如实交代了,其实就算他不施加灵降,大汉也不敢有丝毫隐瞒。与在鬼街坐井观天的陈衍不同,大汉对这位高人的身份却是有了几分确定。
“素拉信当年落难之时,你这好徒孙跑得比谁都快,怎么,如今大军压境了反而过来表忠?”
他信哈哈大笑道。
“如今不一样了嘛,太师父老人家神功大成,区区几只虾兵蟹将怎么是他老人家的对手。”大汉又悄悄说道:“而且他老人家说了,只要诚心悔过,过往之事一概既往不咎。”
“这便是你给素拉信的投名状?”
很明显,这个驿站的官兵全部被他杀了。
“我们这些二三代弟子,实力太弱了,就算是到了正面战场也是炮灰,还不如趁暹罗军后方空虚进行骚扰游击,也好减轻正面压力。”
不得不说,大汉还是有几分见识的。现在暹罗到处都在被素拉信的二三代弟子骚扰,尤其是驿站,粮道等重要军事场所。
现在前方的战报到不了后方,而前方也同样接受不到后方的指令,整个战场乱作一团。
“太师父不允许我们再杀人炼鬼,尤其是寮国境内的人,还让我们尽可能的联系暹罗境内对皇室不满的人,鼓动百姓起义。
不仅如此,我们还答应了寮国部族支持他们复国,只要暹罗军久战不胜或稍显颓势,各地起义便会如烽火燎原般势不可挡。”
陈衍这才明白素拉信的进步有多大,之前的他最多只能算草莽,而现在的他已经颇有枭雄之姿。或许这并不是素拉信的计谋,也许他背后有高人也说不定,毕竟他失踪前后的转变太大了。
素拉信的部分事迹陈衍也有所耳闻,传闻他对弟子十分苛责,很多弟子只是犯了丁点错误便被他炼成了鬼,但现在的他竟然对以前这班逃兵既往不咎,这性格转变过大了。
“有趣,不过这一切都得素拉信顶得住桑卡拉凯的压力才有用,现在的暹罗除了你们,可没有人敢和皇帝对抗,恐怕你们说的外援目前都在观望,谁赢了他们帮谁,但目前以你们的筹码,我看不见胜利的希望。”
他信自然是无情的嘲讽,不过也不怨他,现在的素拉信年龄太大了,若是桑卡拉凯晚来几年,这素拉信都升天了。
“或许太师父他老人家有自己的安排吧,我们这些徒子徒孙能力有限,也只能尽分内之事。”
“也是,只要素拉信一倒,你随时都可以走,倒是不愁。”
他信道出了汉子的心事,惹得汉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罢了,你走吧,素拉信说到底也算我的前辈,今日便算给了他几分面子。”
他信许是打算让他们接着闹下去好继续看戏,又或者是忌惮于素拉信即将起势,少见的放过了眼前这个开罪于他的人。
“走吧。”他信对陈衍说道,“好戏已经开场了,怎么能提前离场呢?”
是啊,这场戏才刚刚开场,而陈衍连个配角都算不上,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占据棋盘一角,成位执棋之人呢?
想想自己已经快六十岁了,却依旧默默无名,还要在年龄比自己还小的他信手下唯唯诺诺,真是羞愧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