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衍下意识觉得不妙,好像出了某些变故,而且还与他有关。
“这是为何,说个明白!”陈衍拔出了刀,清脆的破空声令众人脖子一缩。‘
陈衍拔刀而立,双手紧握刀,腿呈现大字型,这明显是没用过刀的新手,一般来说,持刀者一脚踏前,一脚顶在后面,身体斜对着敌人,这样的姿势无论是进攻,防守,还是撤退都能做到游刃有余,但显然陈衍不是这块料。
很快大家都知道了,刀是好刀,人是真菜。
江萨记得陈衍上次来还未曾配刀,怎么才几天就变出了把泰刀。他往后挥手,命人将尸体抬上来。
两名护卫扛着一具被黑布裹着的尸体走了上来,尸体上的臭味并不大,而且观两位护卫神情应当是不太重。
掀开黑布一看,陈衍才吸了一口气,明白了江萨为什么突然翻脸。
这具尸体很明显是被人吸取了血肉,彻底变成了一具干尸,而有这种能力的,方圆百里只有陈衍一人。
等等,好像还有一个人,讪耶!
“你如何能证明人是我杀的,若是我杀的人,又何必脱其衣物,这明明是山中怪兽所为,这丢失的衣物兴许就是为了便于其进食。这么大的屎盆子可不能扣我头上。”
陈衍有意辩解,但这么浅显的道理江萨怎么会不知道呢,他明摆着要把这笔帐记在陈衍身上。
“死者离那怪人巢穴甚远,如何能招惹到那怪人,倒是你,一次次前来索要好处,真把我等当病猫了。”
江萨不再给陈衍辩解的机会,一声令下,箭矢一波一波朝陈衍射来。
恰恰此时,手中的刀给予了陈衍力量,他的身体被刀控制住,现在他是兵器,刀才是战士。
在护卫眼中,陈衍同刚才的表现大有不同:刀在他手上好似手足之延申,每一个劈砍都恰到好处,非十年之功达不到这种身法。
刀在陈衍手中旋转飞舞,上百支飞箭竟不能近身,这真的是人能达到的境界吗?护卫们瞠目结舌,即便弩箭无用,他们也不敢持刀上前与陈衍拼搏,在这种刀法面前,去多少人都一样。
“此刀乃宝物,必须夺下来。”
江萨一眼就看出是陈衍手中这把刀搞得鬼,这刀或许是法器也说不定。
陈衍且战且退,很快就没入了身后的密林之中。
“莫追了。”对于陈衍,江萨另有安排。
但这可不包括阿赞们,降头师自然也得由降头师对付。商队中的十来位降头师严阵以待,纷纷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东西。
各类阴狠的降头术法尽皆使出,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把陈衍逼入讪耶的领地之中。
商队伙计和杂工都忙得晕头转向,营地中的货物依次装卸,休息了好几日的大象们重操旧业,背负着重重的行囊一步步朝林中前进。
“那小子能撑得住吗?别那么快就死了。”江萨身旁的阿赞十分担忧。
“没关系,只要他把讪耶引出来,两人可一同杀之。”
计划又发生了改变,但诸位阿赞都已经习惯这位首领经常变更计划的做法,不得不说前首领将位置传于江萨和他个人的足智多谋分不开,只不过很多恪守惯例的老人们一时间接受不了罢了。
讪耶并不算强,但这些阿赞对付这些非人非鬼的怪物并不在行,反而是修行相似降术的陈衍得心应手,这也许就是一物降一物吧。
若是诱杀成功,那就真的是一劳永逸。绝大多数商队阿赞的想法都是花钱买平安,很少会把事情做绝,唯独这位首领偏向虎山行。
陈衍确认他们没追上来后,才停下了脚步,再往前走就是讪耶的地界了。
周围的林子很密,很阴暗,就连日光也温暖不了这片隐藏于太阳之下的阴影。陈衍感到很不安,每当有这种感受时,他都会来上一卦。
这一卦名为青龙逃走,天盘乙木加地盘辛金,乙木为青龙,辛金为白虎,金克木,虎强龙弱,故曰青龙逃走,主凶,主客皆伤,百事皆凶。
这可是大凶之卦,陈衍意识到危险并未走远。
血花环绕左右,陈衍握紧了手中之刀。
“哼,小子还挺谨慎的。”
“动手!”
隔离数里的十几位阿赞同时运法。
陈衍感觉周围更冷了,好似掉入了冰窟,他本能感觉到周围有不少的眼睛在寻找他的破绽。可惜他只有两只眼睛,依靠原地缓慢地转圈才能勉强做到四分位的盯防。
这种情况对他很不利,敌暗我明,光是耗着就非常考验陈衍的体力和精神。
“谁?”,陈衍剁掉了身旁垂下的一根藤条。他刚刚好像看到这根藤条在动。
手中的刀一转,扎入了树洞之中,竟冒出了泊泊黑血,他猜得果然不错,这是一种名为树中住鬼的鬼种,又称为树鬼,专栖身于树洞之中,有些地方会把它们奉为树神,这种鬼以作弄人为乐。
一条胳膊粗的藤条鞭笞到陈衍身上,上面带着的倒钩拉走了一大块皮肉,陈衍的背部火辣辣地疼。
不止一只,陈衍握刀戒备着,对于人类的箭,他的刀法显得游刃有余,但对付这些神出鬼没的树鬼,陈衍稍有分心就要中招,可见它们的速度有多快。
“一齐上,逼他走。”
其他降头师纷纷点头,操纵着树鬼一同发动了攻击。
陈衍双拳难敌四手,背部的血淋淋的一片红,血浸透了他的衣物,而且还在往下淌。短短时间内,他已经被抽中了六次,四次打在了背部上,一次打在了右腿上,还有一次打在了肩膀上。
不过陈衍也取得了不小的战绩,外放的血花将周围十步内的树全部给吸噬成了枯木,现在这些树鬼的把戏也就到头了。
如果将血花收放在身旁,也许可以少受些伤害,但他也绝对无法清理出一片安全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这种被腐蚀的臭味一时半会还散不去。
如果只有这种强度的话,可配不上我这卦象,陈衍撕下了一块布,包裹住腿上的飙血的伤口,可怜他这条腿,刚被乞丐们啃过不久,今日又添了新伤。
天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盘旋起了一大片乌鸦,一直在叫个不停,好似已经等不及要开席了。
“就这么想我死,等着吃我的肉,做梦!”陈衍冷笑着。
他的脸色因失血过多而苍白,体力逐渐有些不支,但求生的意志令他坚持了下来。
此刻,周围开始出现了新的异变,荒郊野岭之地竟然传来热闹的喜庆声,是一对暹罗情侣在举办婚礼,这等荒唐的画面陈衍自然是不会被迷惑。
男方身穿缎面上衣,白色裤子,女方则身着绊尾幔,戴着精美的首饰,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
礼乐声,鞭炮声,还有漫天飞舞的花朵,如梦似幻,声色浩荡,非但没有半点喜庆感觉,反而让陈衍觉得恐惧和害怕。
他们离陈衍越来越近,陈衍手中的刀也握得越来越紧,手心湿热,额头上也布满了汗滴。
陈衍不远的位置凭空出现了几个老者,有男有女,而迎亲队伍也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两名脸色带着喜悦的新人上前给几位老者磕头。
虽然他们的表情都带着笑容,但陈衍却感觉好似是纸糊上去作的笑,冰冷生硬,没有真人般有血有肉。
陈衍倒要看看,这出戏要演到什么时候。
长辈们在两位新人头上点了三点白,俗称点白,然后给两人带上了双喜纱圈,这是一条白纱头尾扎成的纱圈,上边还绑着水铃。
众人开始点香洒水,奇怪的是,这香无味也没有温度,大概也是幻觉吧。
婚礼的最后一个步骤便是要拿走双喜纱圈,这双喜纱圈一般都是由长辈解开的。
也正是这个时候,陈衍才想起这些人的长相,这个男的不就是自己吗,目带猩红,瘦削无肉的脸可是在镜子中时时看得见,只不过少了几分神采和灵性。
还有那几个老者,长得很像他的父母和另一个世界的母亲,这些模样应该就是他们变老之后的样子吧。大胡子,药婆,张祈乐,宋大师等人都在亲友团之中,所有这些人只有新娘是陈衍不认识的。
这个婚礼不能让他们成功结束,这是要让陈衍结阴亲,让这女阴鬼缠陈衍一辈子。
陈衍一跃而上,手起刀落,原本由长辈解开的双喜纱圈顷刻斩成了两半。
“结婚,我让你结!”
陈衍又随手把几个长辈的头颅斩下,硕大的头颅飞向空中,像张纸一样缓缓飘落。
其他人的目光也转向陈衍,陈衍看到被自己砍成两半的双喜纱圈后瞳孔不由自主地收缩,这纱圈的结竟然打开了,肯定是陈衍挥刀一瞬间,刚好被长辈解开了。
哐当一声,刀落到了地面。
陈衍往后跌落,触及的不是地面,而是松软的床。
他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看着亲朋好友们挂着僵硬的微笑帮新人摆枕。
很快,众人散去,只留下了他和新娘。
新娘一步步向床靠近,陈衍看着她的脸像纸片一样被风吹落,露出了两个空旷的眼眶和里头蠕动的蛆虫。
她像座山一样朝陈衍压了过来,陈衍剧烈反抗,但身体一点动静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具骷髅朝自己这个位置躺了过来。
人与鬼交媾会损耗阳寿和阴德,陈衍可不想自己英年早逝。
他猛咬舌尖,但并没有破除幻境,甚至连疼痛都没有。陈衍是真的害怕了,他想大叫却出不了声音。
同时,他感觉到自己的胸口越来越热,那块皮肤都快被烫熟了。
意外发生了,新娘一碰到他,便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声,然后飞了出去。
周围的一切如镜面般破碎,陈衍虽然感觉到身体的控制权回来了,但胸口很闷,喘不上来气。
他睁开眼,却只能看见一片黑,起身却碰到了头,往四周摸摸,只摸到了一个木制的,方方正正的空间。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在一个棺材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