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人一脸正经的模样,陈衍只觉得恶心。
“够了,方才的谈话你也听到了吧,这一切都是你主使的?还是张玉龙?”
“大师冤枉在下了,也冤枉王姑娘了,更冤枉家父了。大师若要知道此事来龙去脉,还得去问新爷才行。这都是新爷的意思。”
“此话当真,你可敢与我一同到杜新面前对峙?”
陈衍对这话倒是有几分信以为真,杜新连诺大的王家都能整倒,区区一个十二斤怕也不会放过。
“这……”张朋义知道自己已经逃避不了此事了,便只好答应了下来:“但听大师吩咐。”
“那便请吧!”
陈衍挥手示意张朋义走在前。
阿卜杜勒押着王招男跟上,她的儿女和丈夫则留在草药房中,由十二斤看着。
一行人提着灯笼,往北街而去。
西街静得可怕,除了时不时从棚屋中传来的咳嗽声之外,陈衍还真听不到一点声音,但西街也很大,很空旷,像一座无人问津的老坟。
走到北街的地界则明显感到不同,人流量多起来了,也有一丝人气。
周边的人对陈衍一行人频频回头,这让王招男羞得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好似和情夫一同被游街示众般。
她和张朋义的苟合原本只在西街有所流传,这一闹,相当于是将奸情暴露在了鬼街之上,也不知明日的酒馆茶肆会怎么编排二人?
青衣人很快就围住了陈衍,任何人都不得在鬼街闹事,这一行人竟在鬼街当众亮刀,还扣押了一个妇人,这分明是在打鬼街的脸。
“大胆,放下刀!”
青衣人纷纷拔出腰刀,杀气凛凛,好似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张朋义张罗而来的打手不约而同地拔刀,这些饿狼从来都不会拒绝杀戮,对杀气总是有着本能反应的敏感。
“诸位,有话好好说。在下张朋义,乃是新爷的朋友。”
张朋义拱手赔着笑脸,又让自己人收起武器。
“在下不认识什么张朋义,还请跟我们走一趟。”
青衣人看起来并不好说话,尤其是对尚未放下刀具的陈衍一行人,更是虎视眈眈。
“我说陈大师,还是先让两位小兄弟放下兵器。请相信在下,等见到了新爷,在下定能说清楚。”
陈衍早就积压了一肚子气,此前次次向杜新这小辈示弱,换来的不过又是什么,哪还肯就此罢休。
“久闻鬼街青衣人大名,今日正想领教领教。”
在陈衍的示意下,阿卜杜勒和詹猜两人持刀向前,摆出了起手的架势,两人都是第一次进入鬼街,不晓得青衣人的厉害,可谓初生牛犊不怕虎。
到了这般地步,不打也得打了。
周边的摊贩都撤摊走人,而身旁的张朋义等人也迅速与陈衍三人拉开了距离。
青衣人左右各三人从侧面攻击,前后各五人则接住空挡的机会,伺机偷袭。
阿卜杜勒和詹猜两人背对着背,采取了防御的姿态,不留破绽给敌人。
在双方都有武器的情况下,人数多的一方占据了绝对优势。侧面的青衣人同时进攻,主动缩小了包围圈。
近在眼前的刀光闪过,发出碰撞的金属声,两人不约而同的从腕口挥洒出了一大片粉末,在粉尘中两支燃烧着的火折子旋转着飞向了空中,点燃了空中飞扬的粉尘。
粉尘从无色变为了红色的烟雾,并蔓延开来了。
青衣人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红色的血丝布满了眼白,几乎将瞳孔包围。他们发了疯地拿刀互砍。一些个炼过内家功夫的尚且还抵御得住,退到五十步外。
烟雾中冲出了两个人,都围着湿巾,正是阿卜杜勒和詹猜两人。
青衣人一半发了疯,自相残杀,另一半人则为了撤出浓烟笼罩范围,无意与二人缠斗。
阿卜杜勒单手持刀斩于一名白发青衣人脖颈处,却被其用双手握住刀刃,而这人手掌处却无鲜血渗出,可见此人乃是内功高手。
不过,这对阿卜杜勒来说并不算什么,就算是内功再强,也无法顾及全身。他放开缅刀,左手一转变成了把爪刀,借助浓烟的掩护,翻身攻向白发老人的下阴处。
一刀刺入其中,竟像是扎在了块钢板上。
这刀淬了毒,又请大师开了光,哪怕是与皮肤轻擦也会让人死于毒发或诅咒。
若是硬气功,至少应当是破了衣料,但从刀身传回的切割感来看,竟连衣服都划不开。
耳边传来一声沉闷的惨叫声,烟雾中有一个人影飞了出去。好像是詹猜,他本来就受了箭伤,实力有所下降的情况下遇到高手很容易落败。
阿卜杜勒不敢再追了,慢慢退回陈衍身边。
陈衍扶起了詹猜,这两个年轻人太过轻敌了,鬼街青衣人个个都有万夫不当之勇。
方才阿卜杜勒那一刀陈衍也看清楚了,不同于阿卜杜勒见识浅薄,陈衍知道鬼街家底厚实,这些青衣人身上的这件青衣都是法衣,衣内绣着法文,又请了供奉,既可辟邪,又刀枪不入。
“嗡嗡……”
周围冒出了一只只鬼头蜂,很快就汇聚成了一群。仔细看上去这鬼头蜂有些不同,隐隐带着一丝飘渺不定的阴气。
看来鬼街的其他高手也出手了。
吸入了毒烟的鬼头蜂无差别攻击所有人,包括青衣人。
陈衍周围逐渐溶入猩红当中,血花朵朵盛开,与周围的浓烟混成一体,组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防线,峰群压根攻不进来。
其中一只蜂的头竟化成了拇指大小的人头,喉咙中弹出了一条如蚊蝇口器般的吸管。这长长的口器没有被血花腐蚀吸收,越过了血色的屏障刺向了陈衍。
这是食血鬼,以血为食的阴鬼,常见于屠宰场。被吸了血的人会结上鬼缘,而且容易得瘟疫,一般活不过两天。
面对这只化形阴鬼,陈衍并不慌张,先是打出了张纳鬼符,将伸过来的吸管连同整只阴鬼收纳入符中。
这鬼见陈衍打出的符颇具危险,竟然自己爆开了躯体,这只蜂成了灰烬。
与此同时,绕着陈衍乱飞的蜂群中,又有一张口器射向了陈衍。但当陈衍又用了另一张纳鬼符后,食血鬼又是故技重施。
鬼附身在人身上非常常见,但附身于虫子上,在南洋却极少见。
这想必就是杜新从外头招来的暹罗降头师了,能利用虫群为阴鬼提供掩护,这人不像是无名之辈。虫群中不止一只阴鬼,每当它们有危险之时,便以虫身来替死,再寻宿主。
这样打下去确实没完没了,陈衍手上的纳鬼符不多,不能这么浪费。
陈衍从怀中拿出一只笔,在地上放下了白瓷坛,用笔以白瓷坛为核心写下来祭文,仪式很快就完成了。
阿大负责清除虫群的阴鬼,其他三鬼则去拘虫群主人的魂魄。
至于主人的方位嘛,陈衍只消来上一卦,便可有了方向。
卦象显示正主在北,但北边的人不少,陈衍不可能全杀了。不过让其他三鬼去找找也好,陈衍正好有其他安排。
“杜新,你欲躲到何时,何不出来一见?”
陈衍放声大喊,他的身体不太行,长时间运功负担不轻。
阿大不好出手,每次从虫子上拘走食血虫的鬼体,虫子就炸成了粉末。好在地上的青衣人正好可以用来填填肚子,其他三兄弟可就没怎么好的口福了。
虽然阿大揪不出躲在虫群的阴鬼,但至少也牵制住了食血虫。再加上陈衍用血花对虫群进行扫荡,日益缩小的虫群注定了这场斗法陈衍会笑到最后。
“咻——”
一枚金钱镖差一点射中了陈衍的肩膀。
四面八方前来支援的青衣人虽然不敢进入浓烟和血花组成的屏障中,但也纷纷朝里头投掷暗器,只不过由于能见度低,大多都是盲射。
“杀了它们。”
阿卜杜勒接过了陈衍的暹罗刀,顿时感到了一种不可言语的神秘力量迅速占据了他的肉身,弥漫在眼前的迷雾变得异常的薄,而在迷雾外投掷暗器的青衣人则完完全全成了慢动作。
一阵风吹过,转眼间,阿卜杜勒便杀到了青衣人的面前。
青衣虽然刀枪不入,但青衣人的脖颈和头颅却没有衣物保护,成了最大的弱点。
每一道刀光闪过,便有一颗头颅高高抛向天空。
“大胆,且看我拿你。”
方才的那位白发青衣人重新对上了阿卜杜勒。
白发青衣人摆开马步,太阳穴往外鼓起来,一口气含在口中不泄,任由阿卜杜勒连斩三刀都未能破开其防御。
阿卜杜勒气喘吁吁,见白发老者脚下的石砖竟被老者的马步踱碎,双脚深深插入了土地之中,果真是真工夫。
白发青衣人一拳又一拳打了过来,脚的腾挪章法非常,打得阿卜杜勒连连后退。
手上的兵刃与老者碰撞之时,虎口被震得差点丢掉了兵刃。恰恰这时,双手和双脚都脱离了他的控制,刀法变得越发凌厉,身法也如鬼魅般矫捷。
阿卜杜勒彷佛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手中的刀花样颇多,老者甚至已经跟不上他挥刀的速度,只能任由刀打在身上。
“住手,都住手!”
眼前来的光头青衣人似乎有些身份,但陈衍并不认识他,想必就是这几年才来的鬼街。
街道上已经躺了不下百来具尸体了,血液将街上的石砖都染成了红色。
“你是何人?”
陈衍淡然地问道。
“在下姓俞名石,得杜先生厚恩,现为鬼街巡使。”
“原来是个看街的,你也想和我试试?”
陈衍已经掀桌子了,犯不着给对方留脸面。
“陈大师,这都是个误会,新爷正设宴等着您呢。”
俞石拱手说道,据新爷所说,这位陈大师虽有几分手段,但个性软弱,给几分脸面再留一条退路,他就会自己往后退。
“让杜新亲自来见我”,陈衍摆手表示再听他说话,然后又对阿卜杜勒说道:“继续,直到杜新出现为止。”
四周围又响起了打斗声。
不是说这个陈大师很好说话的吗,俞石叹了口气,命人速速去通知杜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