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孤舟漂泊于水面上,食指大的鱼儿肆意地在船下嬉闹游玩。
凭借手中的钓竿的轻微抖动,黄经叶知道又有鱼上钩了。待他拉起竿子后,才发现是条巴掌长的小鱼。
其他人可就没他这般闲情逸致了。
当胡志行死的那一刻,陆信然在伤感之余不得不斟酌着如何去安慰那孤儿寡母。
叶阳平的手指掐得红紫,他紧张极了,尽管刘同和向他一再保证不会出事,但他知道,没有人可以保证万无一失。
宋大师宋柏胤依旧是闭目不言,而周围的几个好友似乎也把他冷落在了角落。
“差不多是时候了。我再不出手,怕是叶兄今后要记恨于我了。”
刘同和的调侃没人敢应和。叶阳平虽然心中怨言颇多,但今日这刘半瞎可是代表那位坐镇于此,不好得罪。
“那就有劳刘先生了。”黄经叶举起手中的鱼,乐呵呵地说道:“刘先生可要快些,我这鱼汤鲜美无比,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一定!”
刘同和往水面一挥,河面顿时出现一个大漩涡,周边的鱼一哄而散,一股寒气至河底升起。
一顶藏青色的轿子缓缓而起。
未待他靠近,轿子上的帘布已经掀起,轿子往前倾斜,似乎是在迎合刘同和入内。
在刘同和坐入轿子中后,整顶轿子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了原地。
“诸位,我也得告辞了。黄经叶,这鱼我今日是无福享受了,有机会再试试你的手艺。”陆信然拱手道别。
黄经叶还在杀鱼剔鳞,惋惜地说道:“可惜可惜。”
其他几位大师都站起身向陆信然拱手道别。
刚坐入轿子的刘半瞎顷刻间就已经来到了街北,昔日来来往往的热闹街道如今却成了废墟模样。
“这些个年轻人,下手是真不留情。”刘同和摇摇头。
轿子悬浮于高空中,其下的风景一览无余。
高耸恐怖的恶鬼,节节败退的青衣,紧追不舍的东吁人,这一切都被刘同和看在眼中。
昔日在鬼街被自己戏弄的陈衍,如今坐在这只多头鬼上宛若骑在巨龙上的皇帝,而一向被放在手掌心呵护的杜新,离开了师门的庇护却成为了即将亡命的丧家犬。
粗壮的触手散发着阴寒的气息,下一秒它将夺走杜新的生命。
刘同和掐着手印,默念道:“鬼怪精灵,不知尔名;授尔五鬼,到吾天庭;辅吾了道,匡吾成真;令尔搬运,即速就行。”
咻一声而过,轿子上的布帘被一阵风带起,落下的时候杜新已经被搬运到了轿子中。
“所幸来得及时,不然不知如何向叶老鬼交代。”
刘半瞎望着北方,又自言自语道:“该收尾了。”
轿子上的杜新陷入了昏迷状态,但尚留一条命,只是根基受损,脉象虚浮,也不知道能不能振作起来。
刘同和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多头鬼上的那个人,叹了口气后驱使着轿子离开了。
在河那边,通过圆光术观看鬼街大战的叶阳平早已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辛亏刘同和下手及时,不然他这个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传人可就要夭折在这里了。
等不及刘同和的轿子停稳,叶阳平就急忙将杜新抬到船上。在一阵手忙脚乱后,叶阳平成功将陆信然留下的丹药给杜新服下。
杜新的情况并未得到了缓和,他亏耗甚多,身体虚不受补。叶阳平后悔自己没有厚着脸皮把陆信然给留下来,现在也只能靠慢慢调养了。
现在爱徒已经接了回来,叶阳平打算打道回府,回山中修行去了。
他背着昏迷中的杜新,没有朝两位老友道别就走了。
在经过宋大师身边的时候,叶阳平忽然停下,带着怨气说道:“宋大师,看来你教的学生比我教的强多了。”
宋柏胤闭目养神,对叶阳平的挑衅视若无物。
待叶阳平走后,黄经叶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鱼汤放在宋大师跟前。
“趁热,冷了就腥了。”黄经叶给自己乘了一碗,吹了一口汤,慢悠悠说道:“你别怪叶老头,你知道他护短。杜新这孩子是个可塑之才,可惜被叶老头宠坏了。今日之挫折若能令这孩子有所成长,便也算对得上老伙计们的良苦用心了。方才叶老头关心则乱,待叶老头回头想清楚,自然就记得我们的好了。”
黄经叶故意挑了些没轻没重的话说,自然是要安慰宋柏胤。但宋柏胤自己清楚,叶阳平真正不满意的,恐怕是对自己对陈衍的暗中指点。
碗口的鱼汤冒着热气,略带腥味的汤水尝起来却又几分鲜味。
宋大师回想起之前在鬼街,陈衍便是经常端着些吃食来请教自己,那时候的陈衍谦恭有礼,虽天赋一般,但胜在谦逊肯学。
他这一生没有子嗣,也没有徒弟,陈衍给了他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觉。在陈衍身上,他彷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个年轻的自己。
“刘先生,给他一条生路吧。”
宋柏胤口中的他是谁不言而喻。如今的鬼街已经不是他们几个老家伙说的算了,里面的人是生是死都得看那位的脸色。
“宋大师开口,自无不可。”刘半瞎忽然凑近问道:“宋大师,你说这陈衍怎么突然就会悟出了这么一套法阵。”
得到的回答是长时间的沉默。
“哈哈哈哈,”刘半瞎喝了一大口鱼汤,不经意说道:“陈衍已经入了道长的眼。”
宋柏胤心中咯噔一下,抬头望着刘半瞎,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
……
昂乃屋和陈眼对峙着,两人似乎都在计较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