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从去年尉迟敛手下幸存的大臣,都极其苟命,他们默默离徐潜远了些,生怕被波及。
谁人不知朝惊枝这个暴君只知道纵情享乐,北方冰患的奏折上麻了也不见有丝毫反响。
徐潜也是知道事情再拖不得,他不忍看着百姓流离失所,今日哪怕项上人头不保,也要把事情挑明。
虽然不怕死,但是在如此低气压的情况下,他还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只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而徐潜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
只听朝惊枝慢悠悠地,嗤笑了一声:“那些贱民的死活与朕有何干?老天爷不让他们活,朕何必花闲钱接济他们,修建近水阁的想法不是一日两日了,停不得。”
“……”
昏君!
徐潜气得直哆嗦,嘴唇都泛白,他强忍着心底的厌恶,“陛下,楼阁日后还可以修建,但是不能放任北境不管,若百姓逃亡来到京城,恐怕引起祸乱。”
他已经用尽可能好的语气劝说了,目光要放得长远。
但是朝惊枝油盐不进:“不过是一群刁民罢了,擅闯京城造反者,格杀勿论!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她轻飘飘一句,却透着不容置喙的狠戾。
把大晋百姓的人命当做草芥,立刻便有冲天的怨气和怒气朝着朝惊枝扑面而来!
朝臣们明面上不吭声,心底早已不满到了极点,恨不得有人立刻刺杀掉这个昏君!
他们看不见自身周围飘散的黑气,但是在朝惊枝看来,如同一个个香饽饽。
对,对!
都恨吧,都怨吧,都怒吧!
朕要的就是你们的怨恨和恶意!
当然,尉迟敛那种不用心情波动也会自动散发的恶意,真是再香不过了。
朝惊枝心里满是餍足,只觉得身心被负面值充斥得极其畅快,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兴奋!
徐潜心里一凉。
即使知道此时上奏很可能是无用之功,甚至可能赔上性命,他依然要一试。
可结果真的摆在眼前,他怎么也不愿意面对。
先帝病逝,乱臣贼子摄政,新帝如此昏庸残暴,大晋名存实亡!
徐潜心中顿生一股悲凉之感,眼眶微红,只感觉身后的衣服被拽了拽,他便深吸一口气。
正打算站回去的时候,朝惊枝又心情大好地发话了:“但是事情也并非没有回旋的余地,爱卿退朝之后,来御书房同朕商议吧。”
徐潜睁大了眼睛,下意识抬头,正巧撞入她潋滟如波的眸子里,恍惚了一瞬。
却想起这意味深长的圣言,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忍了半晌才没有发作,苍白道:“……是。”
他退回去的时候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汗水湿透,表情很是难看。
周围的大臣有意无意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徐潜,让他心里更难受了。
就在徐潜备受煎熬之时,礼部的刘大人站了出来,沉稳道:“臣也有一事要奏。”
朝惊枝这才收回对徐潜的打量,她强迫自己忽视尉迟敛那道灼热到要吃人的目光,懒洋洋道,“说。”
刘大人整理了一下措辞,小心翼翼道:“还有一月便是陛下登基一年之时,按照我朝旧制,需摆设宫宴,宴请四方,普天同庆,届时西域和大漠也会派人前来,臣也斗胆猜测会有打探我朝虚实的成分,陛下接触政事时日过短,您看……”
面对朝惊枝有一搭没一搭转着手上佛珠的动作,刘大人顾不得擦冷汗,继续道:“您看,是否需要习得一下历年的礼法,以免,以免……”届时影响我朝威仪和气度。
他声音越来越低,甚至不敢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