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军……”
一个被切断臂膀,大半个胸膛割开的乱军甲士无力倒在地上,身边的尸骸如他一般,全都残缺不全,他嘴里不停呼喊着自己这支队伍的首领统军,已经渐渐失去神采的眼眸里没有不甘愤恨,只有无措的茫然。
“统军,不是说我们具装骑兵天下无敌吗?”
可惜他嘴里的统军已经无法回答他这个问题,在离他几步远,这个破六韩孔雀的心腹,曾经代表孔雀和裴昇联手密谋卫可孤的人,早已经在第一次冲锋之中丧命。
随着军中将领身亡,经历了两次冲锋之后,还活着的数十上百敌军具装骑兵好像被打懵了一样,所有人都处于慌乱之中,完全失去了指挥,周边失去主人的马匹四处奔跑,显得场中越发混乱。
“整队!第三次冲锋!”
整齐的马蹄声和密集的枪阵又一次冲锋而过,终于将场中残余的骑兵扫荡一空。
“宁世,发号,命轻骑向我靠拢。”裴昇重重的喘息几口,长槊指向不远处的敌军营寨,“全军,随我直取破六韩孔雀!”
“喏!”
窦泰双目赤红,显然已经杀红了眼,他摘下腰间长号。
号角绵绵,轻骑如同片片黑云般快速聚来。
……
“大王!危险!快快入营!”
在破六韩孔雀眼中,时间好像就过那么一瞬间,他引以为豪,甚至连卫可孤这个死敌都要学习模仿的具装骑兵崩的一下碎掉了。
孔雀想起了自己年少时在沃野镇打水,因为幼小无力,却又贪心,陶罐装的满满当当,却不堪重负,失手跌落,那陶罐破碎的模样就如同他此刻所见,水流四溢,血雾迸射,残肢断臂,碎片飞溅。
年幼的他曾为家中仅有的陶罐破碎而哭泣,那现在的他呢?是否要为这支倾注自己心力的具装骑兵破碎而哭泣?
远处忽然响起轰隆的声音,黑暗之中,好像有点点鳞光闪耀。
这让他有几分茫然,居然下意识的打马上前了几步,想要看清楚夜色之中到底是什么怪物。
“大王,快走!快走!”
几个忠心心腹死死拉住孔雀的马匹,拽着马头往营寨中拖去,孔雀这才突然惊醒,他,这个裴昇小儿,居然马不停蹄要来取我性命啊!
这个恍然大悟,让他几欲骇死。
他连连抽动马鞭,用力打开身前几个拽着他战马的心腹,而后纵马跃入营寨。
“关营门!步卒列阵,挡住那些骑兵!”声音尖利扭曲不似人言。
一泼箭雨漫天飞来。
哚哚入木声密集的响起,躲在自己老父身后的斛律光感觉好像回到了盛夏,暴雨倾盆,敲打屋舍。
他挣扎的探出一只眼睛看向营外,透过层层叠叠的人和盾牌,透过一个小小的缝隙,看到一支如同鹰鹫般的骑兵整齐划出一条弧线,从营前轻轻掠过。
忽然,一只大手揪住他的头,把他往后一扯,用身躯结结实实的挡住了他。
“着!”
伴随着一声清喝,一根长矛呼啸着风雷般的巨响,硬生生刺穿了前排步卒手中的大盾,而后连续顶飞数人才止住颓势。营门处列阵的步卒如同惊弓之鸟,搅起好一阵的骚乱。
“哈哈!”
肆意的笑声随着马蹄远去,却久久的萦绕在斛律光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