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就奇觚与众异,罗列诸物名姓字,分别部居不杂厕,用日约少诚快意。勉力务之必有喜……”
一支长长的由好几辆敞篷露车连接而成的车队上,郦道元正摇头晃脑的咏诵。
“这急救章乃前汉黄门令史游所著,杂记姓名诸物五官等文字。最适合给尔等这般年龄的幼童启蒙,来,我念一遍,你们跟着念一遍,知道了没有?”
他面前的露车上坐着年岁不一的幼童,大的如段韶段铁伐已经七八岁,小的就如他怀里抱着的高澄才三岁。
听到郦道元的话之后,纷纷仰起小脸,脸上俱是茫然。
“就是我读一句,你们跟着读一句。”郦道元顿了顿,单人启蒙他自然不会陌生,家中几子都是他亲自教导开蒙的,但是骤然给这么多幼童启蒙,他也是头一遭。
想到这里,郦道元不由暗骂自己,不过是东行路上闲暇时随口给一个孩童念了几句诗书,结果隔天就不断有人携子上门求教。
越聚越多之下,今日连三辆露车都坐不下了!
郦道元收回散逸的思绪,正要开口继续念,忽然见到最前排的段韶高高举手。
“铁伐有何事?是不是又要拉矢?”郦道元无奈的看着这位新交好友段荣的老来子。
露车上的孩童顿时哄笑起来,乱做一团。
段韶不好意思的挪了挪屁股,吭哧瘪肚的说道:“先生,我不是要拉矢。我是听我阿父说军营中但凡做得好的都有奖赏,那要是我们跟先生学的好,学的快,有没有奖赏?”
郦道元捋了捋胡须,微微眯着眼问道:“那你想要何种奖赏呢?”
“我听闻先生有一罐新糖(麦芽糖)。”段韶狡黠的笑了起来。
郦道元没好气的瞪了段韶一眼,这小子贼的很,整天绕着车队上蹿下跳,自己有什么好东西都被他摸得清清楚楚。
“好,若是你们谁能一字不错的背诵出今日课业,我就允他吃糖。”郦道远说完,也不由暗笑自己几声,与这些孩童待久了,心中居然也起了和他们一般的玩耍心思。
“喔!”以段韶为首,一众孩童纷纷欢呼起来。
“如此便说定了,那就随我读来,急就奇觚与众异……”郦道远又开始摇头晃脑。
“急就奇觚与众异……”或清晰,或浑浊的朗朗读书声,渐渐变大传开。
……
“阿母,我回来了……”段韶手持一根麦秆,上头还沾着一些淅淅沥沥淡黄色的麦芽糖。高澄跌跌撞撞的跟着他,嘴巴外一圈也尽是黄色糖渍。
他迫不及待的的把麦芽糖塞给自己母亲,然后高声得意的说道:“今日先生教的课业,我第一个背诵出来,且字字无错,这是先生给我的奖赏。”
娄信相先是拉过高澄,小心的给他擦着嘴巴,嗔怪道:“那也不能给阿惠吃这么多啊,他牙齿都还未长成。”
“我本来只想给他尝一口的,谁知道他一口就咬了这么多。”段韶很委屈,他自己可都一口都没吃呢。
“剩下这点能做些什么呢?”娄信相爱怜的揉了揉段韶脑袋,“给你加在麦饭里,好不好?”
段韶眼睛顿时放亮。
此时段荣忽然急匆匆路过,没有看自己老妻幼子一眼,在一名兵卒的带领下,纵马快速远去。
“文彬,出何事了?”
段荣、郦道远以及李虎,是这支东行队伍的三个负责人,段荣管理后勤庶务,李虎负责军事,郦道元居中协调。
此刻,李虎忽然派人把段荣和郦道元匆匆喊来,必然是发生什么重要事情。
“前方哨探发现一个柔然部落挡在我们去路,规模不小。”李虎神色肃穆。
“可否绕过他们?”段荣第一反应就是先避开,毕竟身后这老老小小一大家子人。
“不好绕,若是要绕过他们,就得兜一个大圈子,还要架桥过河。”李虎掏出一张小型的简易舆图,展示给段荣看。
“规模不小是多大?元晖走之前不是交待过你,小股打,大股避吗?”段荣眉头紧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