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西秦君臣深夜聚集,都是因为那个站在薛举身前的人。
那人身披一件破烂的金红僧衣,没有内衬其余衣物,他的左手执佛礼半合十岿然不动,右手却仿佛在无时无刻的拨弄着一串白色的念珠,而那珠子滚动间,在这光线昏黄的营帐中竟隐隐反射着淡金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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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兴师动众,却只为了个风尘仆仆的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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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这个短发的僧人星夜扣营,又说自己从突厥而来,想要面见薛举。
而在得到巡营将校的禀报后,薛举虽然困顿疲倦,但还是领着心腹谋士以及此间的将校接见了他。
然而,薛举初观只觉这和尚的眉目五官不似突厥人种,倒是像是乌斯藏的羌人。
又因为这和尚半裸着的上身皮肤黝黑,以及其风尘仆仆的像是历经了万千磨难那般脏乱不堪。直让薛举不由得以貌取人,顿时在心中更莫名得一顿躁怒,‘就这么个和尚,竟搅乱朕的清梦,真当该死!’
而他既然心念及此,顿时便暴躁得大喝道,“你就是突厥来的信使?突厥何时有了让和尚当信使的习惯?”
这怒喝之声瞬间引起了帐中众人的关注,也使得这帐中的气氛一时间转变得分外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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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时,也不得不提一句。
自薛举迁都秦州时起,攻取关中便成了他下一步的战略意图,去年他一方面派儿子薛仁杲攻取扶风郡,另一方面则联络梁师都与突厥,希望可以得到助力与借兵。只是他虽然尽收了汧源贼寇唐弼的十万部众,而那扶风郡却没能攻下,自己还闹了关于‘是否有皇帝投降先例’的笑话。
而突厥的态度始终很模糊,只有梁师都同意结盟。
到了今时,薛举还是没能得到突厥明确的支持答复,而浪费太多时间的他在郝瑗的建议下决意攻取长安,又恰逢张长逊依附李渊,其领唐丰州总管之后又进击他的大将宗罗睺。所以他便派遣儿子薛仁杲攻汉中,自己则救援宗罗睺,想顺便攻取泾州后,再直扑关中,随即又再遣使突厥与梁师都,希望梁师都能攻取灵武后接引突厥骑兵南下。
本来,薛举的战略思维很清晰,自己深入关中沿途攻陷泾州,最后进击长安,儿子薛仁杲攻取汉中然后再从汉中直扑长安,再由梁师都攻取灵武后接引突厥骑兵南下,三军会师于长安城下。
只是想法很美好,现实却很残忍,自己久攻泾州不下不说,薛仁杲、梁师都的攻势都没有战果,更别提原本就态度模糊的突厥了。
而此时,有一个自称从突厥来的和尚拜见他。在一开始,薛举当然有些兴趣,因为他下意识的认为这个和尚是突厥信使,即使他有点奇怪为何突厥会派一个和尚来当信使,但他还是想听听信使带来了什么消息?
但或许是因为昨日损失了一部骑军,本也不算什么,但那被谢慨阵斩的先锋麴莽却是他皇后的亲侄儿,故他深夜也未能安眠,此时又被惊扰,便莫名得心生了一股躁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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