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杜如晦此言便是李世民的授意,唐俭瞬间便明白了其中的含义,李世民竟然不愿见他!
但他依旧没有忘记他此次前来的目的,只是心中一转,便向杜如晦微微一拱手,说道,“既如此,我就不打扰殿下休养,但克明可愿听我吐露一番心声?”
杜如晦闻言,倒是也料到了唐俭会这么说,便也拱手回礼,说道,“唐公不必客气,有何见教,说来便是,我也愿倾听唐公之言。”
唐俭说这话的意思很简单,李世民既然不愿见我,那我便与杜如晦说说心中之言,毕竟告诉杜如晦便等于是告诉李世民。
杜如晦则是因为日间收到了刘文静欲陈兵浅水原上的消息之后,以为唐俭或许是刘文静担心李世民会掣肘他而派来再次试探李世民心意的人。
故一开始就没给唐俭好脸色看,而唐俭则是找到了突破口,他心知他属于李渊的老臣,天生便与秦王府的同僚有着隔阂,故心中一定,倒也不遮掩,只豪爽得向杜如晦说道,“克明,我来此只有一个目的,便是希望秦王能收回刘长史独断之权,我觉得明日曜武军势之举虽易,但克制诸将贪功冒进之心却难啊!”
至此,聪慧如杜如晦不由得高看了唐俭一眼,但必要的试探还是需要的,便回应道,“唐公此言或有僭越之意?秦王于病中,那么此地便是刘长史之位最高,独断此间战事亦是合情合理,难不成唐公或是受了刘长史之命来此?。”
唐俭何等老辣,甫一听此言便知杜如晦在试探他的立场,而他来此地便也是做了得罪刘文静的心理准备,故直接回应道,“克明不必与我在言语上打机锋,我唐俭此生只为大唐的陛下做口舌,今日来此亦只是为了大唐的将士,故非刘长史所派遣而来。”
他言辞绰绰,明言自己只考虑大唐的利益,今日来此更不关刘文静的事。
杜如晦既得了唐俭的明言,一时也没有回应唐俭,只在心中感叹道,‘这唐俭却是与慕容罗睺、刘弘基等人不同,竟也未被薛举露出的破绽所迷惑。’
念及此处,杜如晦对于唐俭的立场有了鲜明的认知,便也一改之前的态度,但他却不便不多说,只点出一句,“唐公,你应当该知道之前刘长史为何敢在诸将面前反驳殿下之策?”
说罢,他便不再言语,只待唐俭自己领会。
而唐俭得了杜如晦的提点,终于也察觉到了蛛丝马迹,他毕竟是李渊的近臣,论关系,他与裴寂都算得上是李渊最信任的老臣。而唐军内部的派系之争他一清二楚,此时便如拨开了迷雾一般清晰可见,只暗叹道,‘秦王此举,真乃一石二鸟!’
不过既然想明白了事情的脉络,他也不好介入,毕竟他始终是李渊的人,将来不管局势如何变幻,他只能随势而侍新主,而不必在此时站边。
所以他便只能无奈得对杜如晦再次说道,“既然秦王已有决意,我便不提此事了。”
说罢,为人狂放不羁的他竟直直向杜如晦挥了挥手,准备告辞离开。
而杜如晦则是见唐俭果真没有别的企图,只又对他说道,“唐公留步,我突然想起,秦王也命我给唐公带句话,明日于沙场上,请唐公多多照看谢将军。”
唐俭则是头也不回,他心知杜如晦此言必定是他‘擅自’替李世民说的,但是却是好意亲近他,便直言道,“谢慨亦是我的忘年之交,我必会好好照看他一番。”
至此,待唐俭远去,杜如晦再次回到李世民帐中,向他汇报道,“唐俭此来竟为了让殿下收回让刘长史独断的命令,而据我观察,此为其内心真意。”
李世民闻言心中一动,本想再说些什么。
但杜如晦又说道,“属下还与唐公明言,秦王请他好好照看谢慨一番。”
想到谢慨,他李世民便又爱又恨,故到头来,李世民也只对杜如晦说了一句,“本王知晓了,克明,你也去休息吧,明日若真的打起来,我等还有诸多事宜要做!”
说罢,杜如晦告辞,而李世民则熄了烛火,倒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