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慨刚突破拒马阵,恰好看见阵后不远处就有一个甲胄比小卒精良许多的秦军将领,他便猜想此人或是此间的秦军主将。
于是,他想也没想便奔马挥槊刺去,下意识得想要杀其再以其首级逼散其部众。
但那秦军部将梁胡郎倒也矫捷,他虽未曾想到谢慨居然带着数十骑就能撕开他的拒马枪阵,但眼看着敌将长槊刺来,便也下意识得闪躲于自己的亲兵之后。
而谢慨势大力沉的一槊直刺却不是那么容易承受的,尤其是这几日来,他对于体内气海的认知以及气的运行有了新的理解,而这一槊本就是为了斩将,自然也是将气附着在了兵刃之上,而光照之下,长槊的锋刃像是反透出点点碎光,更显得这一刺迅猛异常。
那位于粱胡郎前方的亲兵欲举盾作挡,却没想到谢慨本就气力雄浑,此时又借马势刺来,他的盾刚提起,槊刃便已至眼前,当他下意识得偏过头去,那锐利的锋刃却已经划过他的脖颈,切开了其半个咽喉,让那血液宛如泉涌而出,不仅喷洒了梁胡郎一身,甚至也高溅到了谢慨的头盔上。
那血水也溅了谢慨半脸,下淌时还顺势挑染了他坐下的白马。
但他又在背光处,那深红的血液与漆黑的甲胄几乎溶于一色,使他的气焰又平添一分凶恶。
而他正前方失去了亲兵保护的梁胡郎此时也正好抬头偷眼望去,却先被正面迎来的阳光闪花了眼,又在恍惚间看到谢慨高大的身躯仿佛黑洞般吞没周遭光线,他本能得感受到前方杀气横流,却又能看清谢慨那一双清亮纯净的眸子。
一时间,竟让梁胡郎觉得那匹白马上仿佛是坐着一尊凶神似的,不禁被吓得心神俱碎,只能一个劲得连连后退,直到他的亲兵们一个个都护卫在了他身旁,他才稍稍缓了口气,只是在心底也是暗骂道,‘唐军竟有气海如此雄浑的猛将,若不是有亲兵作替,吾命则休矣。’
......
而谢慨他这一槊下去,他自己亦是一样心神巨震,他下意识的拉停缰绳,马儿双蹄高高扬起又踏下,再将那死不瞑目的年轻秦卒踩踏一番又向前冲了几步。
这颠簸感让他一时走了神,因为这不像此前扫开秦卒破阵的那种‘我间接杀生了’的愧疚感,而是这一次当槊刃真正划过那个亲兵的脖颈时,那种金属切割肉体的间接触感以及血液喷溅于他脸上的主观感触交杂着变成了一种亲手杀生的后悔与不适感。
好在鉴于此具身体生理上已经习惯,他精神上的不适也没有引起临阵干呕啥的破事。
但这种感触依然还是让他心中的妄念一滞,就如同疯狂还未平息、理智却再来侵袭。
让他在这刹那间,他的心中似乎又陷入了某种抉择时刻。
......
“滴答!”
听着像是雨滴落下的声音,但谢慨却知道今日晴空万里,不应该有雨,那么这便是溅上他头盔的血液滴落在他肩甲上的声音。
这样的声音在嘈杂的战场上显得很轻,但滴在他的心上却变得十分沉重。
而谢慨静听着他自己这样的心声,视线中又不自觉的闪过了他马下那具被他杀生的秦兵身体上,那年轻的脸庞上睁大了双眼并没有瞑目,大抵是末了都不敢置信,自己就这般去了。
而此时被复杂的心绪充满了心神的谢慨不由感慨万千。
‘我尼玛,这个狗入的世道。’
先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般,他在心中怒爆着粗口,像是骂着这个世界的野蛮,也像是骂着自己的‘懦弱’。
而后他竟然就在战场上又一次走神,幸好他身后紧随他的骑兵正围绕着护卫他的身侧后,而此前他的威势也让他前方护卫着梁胡郎的一众亲兵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