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兄弟，这么晚了，趴这干嘛呢？”林非问道。
他面对的，是一名瘦瘦高高、长相清秀的男子。男子没穿外套，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短袖，虽然此时已经是四月，气温逐渐转暖，但凌晨的江风也绝不是一件短袖可以抵御的。
他趴在大桥旁掉漆的栏杆上，双手伸离栏杆，时不时看看手机，用大拇指点两下，又熄灭屏幕，将手机朝下轻轻卡在手上，仿佛只要握着的手稍加松动，手机就会不慎滑落掉入江中。
“我？我不干嘛，吹吹江风。”
男子略显诧异，随后他苍白的嘴角勉强挤出了一抹微笑，回答道。
此时他的手机屏幕还没有熄灭，上面是一条转账记录。虽然没看清具体的数额，只知道那是一串相同的数字。
但林非知道，这个男子就是胖猫，而那串相同的数字，是他在生命的最后一个小时，给弹竹的66666.66元转账。
“你也心情不好吗？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来江边转转。”
林非顺势也趴在了栏杆上，就在距胖猫约一米远的地方。这个距离刚好不会让人觉得危险，也不会觉得太过疏离。
“也……没有，就是在想事情。”
“我也有点心事，列表里没人适合说，所以才出来散心……你介意我自言自语吗？”
“嗯……不会。”
林非想了想，编出一套与胖猫八分相似的故事。
“说来也挺丢人的，我喜欢一个女生，她一开始也说喜欢我。两年了，她对我慢慢开始敷衍，平时我给她发消息，她回个‘嗯’，就没了下文。约她也不肯出来，就只有给她转账的时候，她才会喊一句老公。”
“说来好笑，我当初喜欢她，也只是觉得她长得漂亮而已。现在冷静下来想，除此之外，我好像也没有那么爱她。更多的，可能是这两年投入了太多时间精力，不甘心吧。”
“想来还是我的爸妈对我更好，我吃穿用度全花他们的，却很少关心她们，更别说给他们打钱了。这么一想，还真是讽刺啊……”
胖猫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长叹出来，紧接一阵苦笑。
“你说得对，确实讽刺……”
二人又吹了很久的风。如果林非抽烟的话，这时或许会掏出根烟抽抽，可惜林非不抽。
不管怎么说，有反应总归是好事。
“这江风有点冷了，走吧，这前面有家麦当劳，我请你吃。”
林非即使穿了外套，却也经不住这江风呼呼的吹，天知道胖猫为什么能在这站这么久。
胖猫显得有些犹豫，林非拍了拍胖猫的肩，交换过一次眼神后，他终究还是跟着走了过来。
他走的很慢，脚步有气无力的，始终低着头，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跟在老师后面。
呼……这下应该算是完成任务了吧……
林非心中舒了口气，仿佛一颗石头落地。
“然而未来并没有被显著影响，特异点仍然存在。”
林非脑子里响起一个声音，有点像短视频里AI合成的女声。
你到底是谁啊？擅自在我脑子里说话，擅自给我发任务，又擅自把我弄到这里来！
“我是系统。”
扯犊子呢？哪有系统自己说自己是系统的？
“我能给你发任务，又能给你发奖励，那我为什么不能是系统？”
照你这样说，系统多了去了。
“本来就是。”
算了……你为什么说未来没有被显著影响？他不是被我劝下来了吗？有我盯着他，他还怎么轻生？
“任务又不仅仅是阻止胖猫在今天轻生，而是彻底让胖猫放弃轻生的念头。”
你是说，他每一天都有可能想不开轻生？那我得盯到什么时候去？这是什么破任务！
“要取消这个任务吗？”
这个任务还能取消？取消了会有什么影响？
“没什么影响，也就是世界可能会毁灭而已。”
？？？
世界毁灭？那还叫没什么影响？而且为什么取消任务会导致世界毁灭？这也太扯了吧？
“你不是看见了那个未来吗？”
嗯？那个未来怎么了？
“在事件‘反转’以后，「欢愉」信徒借机发展壮大，捞女团体大行其道，导致内部矛盾加剧，而外部势力则会借助此次矛盾发动战争，最后战争愈演愈烈，发展为核战争，世界因此毁灭，你也无法幸免。”
？？？？？
这是什么？蝴蝶效应？滑坡理论？就算每一环都有可能发生，但到最后一步毁灭世界，也扯太远了吧？
“没错，所以我说的是世界‘可能’被毁灭。”
那你知道概率具体是多少吗？
“据非精确计算，其概率在百分之一左右。”
“但是这次任务失败，导致捞女团体盛行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九，你可能因此无法繁衍后代。”
这话把林非干沉默了。
其实根本不需要补充后面那句话，因为他很清楚第一句话的含义。
百分之一，虽然看上去无足轻重，但是放在世界毁灭面前，却是无法忍受的数字。
要知道，飞机的死亡事故率只有大概千万分之一，然而依然有许多人因为害怕出事而拒绝乘坐飞机。
而且无法繁衍后代是什么鬼，我这次任务失败以后就找不到老婆了？绝对不行！
好吧，就算你说的都对，我又要怎么做才算阻止他轻生？
“如果未来显著改变了，我会告诉你的。”
提示呢？
“没有。”
没提示？难道到头来什么都得靠我自己吗？
“是的。”
林非一阵无语——看了这么多网文，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不靠谱的系统。
竟然把如此重要的任务突然交给我一个普通人？还一点提示都不给？真不当人啊……
不过，不管世界会不会毁灭，既然都已经把胖猫劝下来了，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同样的悲剧，我并不打算让它在我眼前发生第二次。
回想着任务开始前看见的“未来”，林非暗自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