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阗巫师：别人都是传说，这可是实打实的文字证据。

你：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我还是觉得您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于阗巫师摇着头，指了指头顶，深情严肃，目光虔诚。不像是装的。

于阗巫师：神明在天，山川鉴之，人道渺渺，何敢妄言？

于阗巫师又挥手一指，你们顺着他的手势看到了寺外的一处荒丘，丘陵之上，劲风烈烈，野草飞扬。

于阗巫师：上一个胡说八道的人连坟头草都三尺高了，前车之鉴犹在眼前，我岂敢在汉使面前妄称天数？

瓦夏：？？？

瓦夏竖起耳朵，眼中透出求知的光芒。

于阗巫师：贵客可能不知道吧，当年汉使初至于阗，前任于阗大巫信口开河说什么“汉使至，天神怒”，结果话音刚落，天降一道惊雷，将他劈死了。

瓦夏：……

你：……

你：他不是被班都护劈死的吗？

于阗巫师：咳咳……这叫为尊者讳。

……

红日西斜，星空渐起，夜色笼罩着小雷音寺，静谧而安详。

于阗巫师：甘从事匆匆赶到于阗求证，是为了寻找大秦吧？

你：不错。

于阗巫师：浮图像上的文字虽小，但观其笔法遒劲雄浑，入木三分，必然出自金银巨匠之手，罽宾古国盛行浮图道，佛像匠作高手如云，找到它出自谁之手，或许能解答疑惑。所以我建议甘从事西行第一站先去罽宾。

你：吾正有此意。

于阗巫师：除此之外，您还想得到什么满意的答案呢？我来给您编……不，给您算算。

你：大巫为何先求答案，再行测算？

于阗巫师：并不是所有踌躇不决的人才会求道问卜，而是心中早有决断，却仍要借神的名义来宣之于口。我们只不过是把对方心中所想以劝告者的口吻说出来。

你：哈哈，大巫此言，难逃曲意逢迎之嫌啊。

于阗巫师：巫者，参通天、地、人，其实无非上应天时，下顺民意，明察时局，洞悉人心而已。实在拿不准的……

于阗巫师拿出一枚博茕，抛向天空，又用手接了回来。

于阗巫师：实在拿不准的，就靠天决断。

于阗巫师把博茕塞到你的手中。

于阗巫师：送给您啦，遇事不决，可问苍天。

你：您这是？？？

于阗巫师：很奇怪吧，一向谨言慎行的大巫怎会出此诳语。因为…明天我就要退休了哈哈哈哈哈！

于阗巫师：在卸任之前，容我最后再以于阗大巫的身份为汉使请一道神谕吧。

于阗巫师微闭双眼，念念有词。

于阗巫师：神曰，“西头一个秦，东头一个汉，秦汉两相知，方可无斯难”。

你：……

于阗巫师：在不远的将来，万里绝域中将开辟出一条承载着玉石与丝绸的无边坦途，连接着大汉与大秦，东方的足迹和西方的目光也将因此交织在一起而惠及万民。这条通衢的先行者，那位天选之人，正是阁下——汉使，甘英！

你：……

瓦夏：……

你：其实……我是想问去罽宾走哪条道更好。

于阗巫师：哦哦哦，想问这个啊……若论最好走的路肯定是从疏勒，不过，我建议那您从于阗皮山出发，往西南走，途径乌秅，悬度，到达罽宾，虽然道路崎岖，但胜在路途短，更重要的是不用经过月氏就能直达罽宾。

你：确实，月氏虽已臣服，但两国关系颇为敏感，还是尽量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于阗巫师：甘从事此去绝地凿空，万里迢迢，万望平安，愿天神保佑您。

你：多谢，也祝您长乐未央。

夜已深，走出寺院时，微风吹拂，月光如练。你听见于阗巫师对着天空高悬的明月做出最后虔诚的祝祷。

于阗巫师：光被四表，岂分畛域，汉土胡壤，何吝何惜，百川行道，众流赴海……